“……”
楚熹怕他不信,特地向他展示内页,然后没精打采道:“画的真难看。”
楚熹一想吃什么东西,就说是腹中的孩子想吃,薛进理所应当的认为,她看见的东西,孩子也能看见,默不作声的将书抽出来,丢到一旁:“明日是重阳节,我们去道观祈个平安符如何?”
“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
“我又信了。”
“你自己去吧。”楚熹没长骨头似的趴在他肩膀上:“我懒得走。”
薛进如今遇到事是不会和楚熹争吵的,他怕楚熹捂着肚子瞪大双眼的模样,因此总是迂回迂回再迂回,一件事要兜三五道圈子来达成目的。
“那我便自己去了,正好到乌清池采撷些莲子吃。”
“你还怪有闲情雅致的……”
薛进笑了笑,隔着寝衣,手抚上她圆鼓鼓的肚子:“怎么样?今日可有动静。”
薛进怕把他儿子压坏了,总是轻轻往上一搭,这能感觉出什么。
楚熹撇嘴,按住他的手背。
薛进的神情顿时染上一丝少年稚气,很惊奇的抬眸对楚熹道:“他是在踹我吗?”
“哼,他是在我肚子里练武术。”
“总折腾?”
“你说呢?”
“或许,他是想出去玩。”
楚熹看着薛进,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肚皮,叹了口气,重新躺下。
她最近不是很喜欢楚楚。
薛进记得前些日子,楚楚刚会动的时候,她还一脸惊喜的说“薛添丁!小家伙动了!”
薛进虽无法隔着一层肚皮摸到楚楚的动作,但薛进能通过楚熹的情态,感受到她初为人母的喜悦。
哎。
薛进跟着叹了口气,脱掉长靴躺到楚熹身边:“为何不想出门?”
楚熹略有些诧异的看过来,似乎没想到他会这般问。
薛进后知后觉,楚熹的确藏着心事,于是放柔了声音:“总在房里待着,对你,对楚楚,都不好。”
“……薛进,这个孩子,我怀的是不是太草率?”
“哪里草率?”
“我都没做好准备,不知道……”楚熹既忧郁又迷茫,那个伶牙俐齿的楚霸王,说话开始颠三倒四:“我觉得生一个孩子代价太大了,要小心翼翼的怀胎十月,一举一动都生怕有个闪失,临盆分娩也是一道鬼门关,就算安然无恙生下来,往后呢……”
薛进知道楚熹的顾虑。
这世上夭折的孩子数之不尽,哪怕富可敌国,权势滔天,也不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再者,有了孩子,从今往后事事都要先替孩子着想。
所以楚熹说,她没有做好准备。
薛进合上眼睛,轻笑一声道:“我没想你这么多,我就想等他长大了,教他骑马射箭,读书习字,带他去泛舟划船,钓鱼打猎,最重要的是……”
薛进一直坚信楚熹腹中是个男孩,楚熹天天被他洗脑,也以为自己怀的是个男孩,不再纠结什么重男轻女:“怎么说一半不说了?”
“楚熹。”
“怎么?”
“楚楚会很喜欢你的,你是这天底下,和他最亲的人,血脉相连的亲人。”
“……”
薛进双目紧闭,细密纤长的睫毛纹丝不动。
那一刻,楚熹终于意识到他为什么做梦都想要一个孩子。
这天底下,芸芸众生,无一人爱薛进。
即便和他血脉相连的李善李琼,心里也只想着为薛元武报仇雪恨,他们爱的始终是薛元武,并非是他薛进。
李善为了复仇,宁肯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李琼同样如此。
薛进活在这世上的意义便是报杀父之仇,而李玉,那个被严刑拷打一年之久,东丘城墙上坦然赴死的李玉,也同样如此。
李玉,不过是想实现父亲的心愿。
做父母的,未必就爱儿女,可做儿女的,一定无条件爱着父母。
楚熹手轻轻贴在拢起的小腹上,感受着在里面东冲西撞的小家伙,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她莫名想起自己的爸妈。
楚熹很确定,她倒下之前,心里最后一个念头是爸妈还不知道她有一笔私房钱。
“薛添丁……”
“嗯?”
“咱们明日去寺里求平安符吧,给楚楚求一个。”
“也给你求一个。”
“那就求三个……会不会太贪心?”
“多预备一些香火钱就是了。”
楚熹的眼泪说来就来,说没就没,沉寂多日的心情骤然好转,兴冲冲的扯起薛进:“明日去乌清池采莲子,也叫上老四老五吧。”
薛进仿佛没瞧见她眼角的湿润,笑道:“老五恐怕不会去,他一直看我不顺眼。”
“他就那些崇拜饱读诗书的才子。”
“我也饱读诗书。”
“那你倒是给他露两手啊。”
“我才不。”
“切……光说不练假把式。”
“随你怎么说,躺好,再让我摸一下楚楚。”
……
曹姨娘是真佩服薛进。
自她和薛进提过叫楚熹多出去转转后,楚熹真就又恢复了没有身孕前的性子,每日不是到街上闲逛,就是牵着狗四处溜达,时不时还跑来找窦十一娘,跟窦十一娘学针线活,给肚子里的小娃娃做衣裳。
老爹来她院里就寝时,她忍不住和老爹说了这事,末了还夸:“这姑爷,实在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