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将要下山时,赵家庄百姓纷纷赶到禾场,只见禾场尽头摆着几张桌子,坐着几个相貌堂堂的城卫,城卫脚下是厚厚的几摞纸,以及赵家庄全部地契。
只要走上前,报上姓名年岁,便可领到两亩良田,两张“借粮票”。
“这是……”
负责记册的城卫仰起头,温和地笑,不厌其烦地解释:“这借粮票上有你的名字,你借多少粮,以后就要还上多少。”
捏着地契和借粮票的百姓颤声问:“那收多少利子?”
“借粮票不收利子,只是这两亩田地,到底年底要交五十石的赋税。”
五十石!
百姓重重的在心里喊了一声。
“除了这五十石,剩下的就都归你自己,多种多得,少种少得。”城卫想了想,照着楚熹的话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勤劳致富。”
“多……多谢郡守大人!”
“靠双手吃饭,不必谢任何人,哦,领完田地先不要走,待会郡守大人还有话要说。”
“是是是。”
有粮吃,有地种,无需受人欺凌,这神仙般的日子都是新任郡守带来的,她的吩咐百姓们岂会不应,领完田地便都在一旁静静等着,他们四周有城卫在维护秩序,城卫们早在来安阳前就受过培训,争当文明之师。
就非常的有礼貌,便是说话声音大些,也不像恶霸豪绅那般颐指气使,百姓们打心眼里喜欢,不少家里有未出阁姑娘的都打听起他们家里情况,一听成婚了,遗憾的摇摇头,一听没成婚,一帮人涌上去,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全然不是今早那哭天抢地的模样。
楚熹听到笑声,心里是真舒坦。
她执掌常州,原是为了给自己做一道保命符,可因此而解救了成千上万深陷苦海的百姓,意义忽然间升华了,甚至她那肮脏的灵魂都被百姓们的笑声洗涤了。
“仇阳。”
“嗯?”
“我以前想,不管世道再乱,只要能守住安阳城,能让安阳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就行,别无他求。”
“如今呢?”
“如今……嘿嘿,我不告诉你。”
身为反煽情协会会长,楚熹说不出那些矫情且肉麻的话,她只把自己的信念放在心底,她相信终有一日仇阳会明白。
仇阳垂眸看她,眼角眉梢皆透着浓浓的笑意:“要不把幂篱摘了吧,大晚上的,能看见吗?”
“你以为我愿意从早到晚带着这么一个玩意?这女子没头发,就跟没穿衣裳似的,百姓们得怎么看我,做大官啦,要注意影响。”
“我想百姓不会在意。”
“万一呢,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一点威信,要被当成疯子可怎么办?”
“不会。”
楚熹叹了口气:“我现在都不想回安阳了,要是让老爹看到我这头发,他估计得被吓死。”
不止是老爹,还有薛进,楚熹都能想象得到薛进嘴角上扬时嘲笑的眼神。
哼,薛进要敢笑她,她非趁着薛进睡觉给薛进理个蘑菇头不可!
宁肯得罪天王老子!不要得罪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