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说话间,三人穿过两扇垂花门,来到城主府内院。

大婚那日廖三虽到府上吃过喜酒,但并未踏足内院,这内院外院差距甚远,楼阁更精巧,亭台更别致,假山环绕,小桥流水,底蕴和富贵皆在其中。

廖三就纳闷了:“这府里,瞧着也不差啊,为何前院如此寒酸?”

楚熹笑道:“老爹说了,财不外漏。”

真不愧是楚貔貅。

廖三将院中一草一木尽收眼底,谨记在心,他想等打完仗,肯定少不了加官进爵,到时他可得照葫芦画瓢享受一把。

楚熹引路至厅堂,让他俩坐下,又让丫鬟茶水侍奉,而后回屋去唤薛进。

薛进身着常服,倚在床边拿着本书看,一脚靸鞋踩地,一脚悬于半空,晃晃悠悠,好一副宜然惬意的模样,听到她进门的脚步声,抬起头,怪腔怪调道:“回来啦。”

“你……”楚熹本来都忘了陆之敏那一茬,让他一点拨,怒从心中来:“你真烦。”

薛进猛地合上书,不恼装恼:“别在外面受了气,回来找我的不痛快,我又没招你惹你。”

楚熹轻哼了一声道:“廖三和司其来找你了。”

他俩亲自来,必定有正事,薛进不再同楚熹玩闹,将书放在枕头下便要起身出去。

“鞋,你倒是把鞋提上啊。”

“娘子不与我一块去?”

“娘子知趣,不想听你们的军务。”

薛进提上鞋,用自己提鞋的那只手捏了一把楚熹的脸:“等夫君忙完了,再来让娘子出气。”

又说这事!

楚熹使劲拍开他的手,只听“啪”的一声响,薛进的手背便红了一大片。

“嘶……没轻没重的。”

薛进一边向外走,一边在心中暗道,楚熹究竟何时添了一个爱动手打人的毛病,这可不好,得设法叫她遏抑,不然等她养成习惯,再想改就不好改了。

打他一下倒是不要紧,将来动辄抬手打孩子该如何,那小孩细皮嫩肉的,怎能禁得起这铁砂掌。

薛进怀揣着这样一件心事,来到会客的厅堂。

廖三司其齐齐起身:“薛帅。”

“坐下说话。”

“是!”

司其道:“大将军来信,称兖州军空有兵马,力有所不逮,不足以为虑,让薛帅尽快攻打亳州。”

廖三道:“昨早探子回报,沂都先后派兵六万驰援阜康城,余下两城也倾尽全力,势要将薛军截在阜康。”

常州失守,失就失在顺清,常德,安阳不能抱成一团,被薛军逐个击破,亳州吃了教训,以三城之兵马镇守一城,又有沂军鼎力相助,任谁看来都是牢不可破的。

连廖三都觉得前路坎坷:“强攻是不成了,薛帅以为,我们是否要绕过阜康,先拿下东昌。”

“倘若亳州军围困东昌,你可有办法将辎重送入城中?”

“这……”

薛军当下最大的难题便是粮道过长,一旦被敌军从中截断,将士们顿成瓮中之鳖,故而这一路稳扎稳打,严防死守,不敢有半点疏漏。

司其叹道:“阜康城主倒也舍得把阜康化作沙场。”

合州常州之所以不能抱作一团,就是因为城主们都不愿做出牺牲,大有一种“凭什么我在前吃苦受罪,你们在后白占便宜”的愤懑。

薛进淡淡道:“你可知阜康城主有个女儿,叫彩莲的。”

“听说过,那女子生得……极为丰盈。”

“彩莲自幼便仰慕宁繁金,扬言非他不嫁,宁繁金死后,彩莲也随着去了。”薛进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又道:“阜康城主儿女缘浅,都是生下不久便夭折,只这一个彩莲,不仅长大了,还生得很壮实。”

司其明白了。

膝下独女之死,令阜康城主万念俱灰,且深深的恨上了薛军,不惜将阜康化作沙场,也要将薛军挡在门外。

“既然是这样,我们可要从合州调兵?崔无粗略估算过,阜康守城兵马在二十万之上,粮草火药都是十分充裕的。”

“不急,只要薛军压境,那二十万兵马便不敢妄动,他们粮草再充裕,总有吃完的时候。”

“薛帅的意思,是要和亳州军耗下去?可亳州军若反过来打我们该如何?”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他们若追来安阳……”薛进轻笑了一声:“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阳山林众多,地道遍布四周,薛军手握地蛋,亳州军贸然杀入,当真是要死的不明不白。

商定决策,司其和廖三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这会再看薛进,就打量出一点不同寻常之处。

廖三眼中的薛进,气色较比之前好不少,双目有神,略含笑意,话……似乎也比之前多,瞅着,好像,过得还可以?

而司其眼中的薛进,得偿所愿,神采飞扬,全然一副饱食餍足的模样,从骨子里往外的透着快活,犹如鲸落深潭,掀起一池波澜。

司其老早就猜到薛进对安阳少城主有情意,可他是真没想到,薛进会放下沂江刺杀之仇。

“姑爷……”

“嗯?”薛进微微坐直身,询问夏莲:“何事?”

“小姐说,廖将军嗓子疼,让奴婢送来一碗冰糖雪梨羹。”

薛进看向廖三:“我怎么没觉得你嗓子疼。”

廖三假模假样的捏了捏脖子,清了清嗓子:“有点,有点疼,八成是昨晚着凉了。”

廖三一开口,夏莲便知道廖将军是哪一位了,她端着黑漆茶盘缓步走到廖三跟前,将碗冰糖雪梨羹摆在廖三手边:“将军慢用。”

“嗯,咳……代我谢你们少城主。”

“将军切莫见外,将军是我们姑爷的亲信,到安阳府,跟到自己家没什么两样,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

廖三抬起头,见夏莲一身小紫袄,满头小辫子,银盘似的一张脸,大方,体面,有福相,还甜滋滋的朝他笑。

廖三长得彪悍,行事更彪悍,寻常女子遇着他都躲得八丈远,也就楚熹不怕他吧,这冷不丁有个小姑娘对他示好,他还真有些……害臊。

司其眼看着廖三脸越来越红,暗自偷笑,学他清嗓:“欸,怎么,我这嗓子也跟着疼了。”

夏莲忙道:“雪梨羹还有,奴婢再去盛一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