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寰根本无心思考风月在做着什么,徒劳地伸手上前,想要跨过那道连接仙塔的空间阵法去往玉清池身边,却被风月面无表情死死拦住。

“你干什么!”洛云寰双目睁得直直的,凝望着仙塔中被铁链紧紧锁住的玉清池。亲眼看见云海天城三大名锋之一狠狠刺入他的胸口,亲眼看到鲜血喷涌而出,亲眼看到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被锁链紧缚的身躯因剧痛发出阵阵战栗。

洛云寰不忍再看,面对冷如铁石的风月怒声叱道:“收手吧风月,你能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了,杀死一个对你毫无威胁的人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是想以他的生命胁迫我交出泽国江山图,那你也想错了,我不会为了任何人低头!”

“师弟,你还是如此。即便是求人也不知道放低姿态,依旧将背挺得直直的,一副正义凛然高华似雪的模样。”风月掌心捧着由玉清池心头血凝结而成的血红光团,叹了一声,“我恨你这副模样,可又明白只有这样的你才是真实的你。我原以为你看重你的弟子,对他总是不同的,可是如今一看,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也还是比不过焰昀仙尊留下的泽国江山图吗?”

风月说完,扬手将掌心的红色光球之力尽数砸向脚下的阵法之中。补充道:“我很好奇,在看完他心中的所思所想后,你还是这样想的吗?”

阵法饮血,顿时变为刺目的鲜红。少顷,红光散尽,阵法之中犹如展开了一面光滑清晰的镜子,映照出那个在他身侧陪伴了他十年之久的少年人毫无遮掩的赤忱内心。

洛云寰看到一个小小的孩童蜷缩在阴冷破败的鬼宅之中,紧紧抱着一团稻草御寒,却依然被从破窗门缝中涌入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那孩子身边隐约有阴森可怖的鬼影一闪而过,是被他血脉之中鬼族之力吸引而来的游魂鬼影,诡谲迷离,令人不寒而栗。

那孩子的灵魂深处发出凄婉的哭泣。——要死在这里了吗?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可是这里的人不喜他,欺辱他,算计他。他恨、他不甘、他又小心翼翼地期望着:若是有谁能够出现,将他拉出这一片黑暗的泥沼就好了……即使是他,也想亲眼看一看这个阳光明媚的世界啊……

洛云寰看到那孩子随自己登上前往云海天城的一叶舟。趁自己远离众弟子独坐船头闭目凝神之时,偷偷抬眼打量自己。

他内心的挣扎清晰可见——他想走上前去,他想紧紧贴着那个将他从黑暗中拉回的神明坐下,他甚至想把头枕到那人的膝盖上,告诉他,和他在一起,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心安和温暖——可是最后他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了看那人给自己添置的崭新衣袍——洁白飘逸,和那个人身上的一样干净美丽,可他仍旧觉得自己浑身肮脏,充满令人厌恶的味道。他抬起头望向他白衣胜雪的神明,——若他知道了自己是阴阳人鬼之子,还愿意收他为徒,对他好吗?

……不可以!绝对不能暴露自己见不得人的血脉!他要留在那个人身边、长长久久地和他在一起……

洛云寰看见时光荏苒,已是少年的玉清池独自留在舞剑仙台练剑,自封印中脱身而出的鬼魄化作心魔纠缠于他。他甚至看见少年玉清池不为人知的心魔欲海竟是自己不着半缕,面色绯红,口中发出破碎的低吟声……而他一向乖巧听话,对自己敬重有加的弟子赫然褪去云海天城宽大飘逸的衣袍,露出线条紧致而优美的肌肉,一边勾起他耳畔的鬓发,在指间把玩,一边缓缓向他贴近,最终微凉的唇瓣轻轻贴上他微微凸起的喉结,顺着脖颈的线条一路向下,最终如雨点般密密匝匝落在他的锁骨……

洛云寰看见皇城幻境之中,花影扶疏,红烛摇曳,少年把懵然无知的自己小心翼翼放倒。对方耳尖泛红,神情慌乱却有掩饰不住的雀跃,他骨骼分明的手略带颤抖,缓缓摸到了自己的腰间,一层一层慢慢除去了大红色的喜服外袍和柔软的内裳。随着衣物滑落,倏然坠地,木质床板开始微微晃动,发出若有似无的声音。

……

洛云寰脸色惨白,眼底充满了惊谔和惶恐,他凝聚全身灵力毫不犹豫地击碎那阵法之眼,不愿继续看下去。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瞬间汇聚到了头顶,令他头痛欲裂,胸口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是震惊,是无措,更是纠结。洛云寰几番遭受刺激,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浑身一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