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王宫里最常见的桌游。
艾丽希不久前才和侍女们玩过,享受了一回在棋盘上大杀四方的快乐。
可是现在,提洛斯与索兰,这是要以一局棋决胜负吗?
“大将军,在这副棋的棋盒打开之前,你还有最后一次拒绝的机会。”
提洛斯声音稳健得如同金字塔的基石一般。
“陛下,您在整个边境军面前说了那样的话,我不可能不应战。”
索兰紧紧盯着提洛斯。他神色凛然,但只要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到他面部紧绷,略带少许紧张,时不时溜一眼面前石桌上的棋盘。
身为“狂将军”,身经百战未尝一败,以勇武著称于世的索兰,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不可能拒绝法老这一局棋的要求。
“你确定可以承担一切后果?”
“一局棋而已!”
索兰哈哈一声笑。
提洛斯看见索兰点头之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他低头望向面前的棋盘,伸出手,迅速抽出了盛放赛尼特棋的棋盒。
艾丽希留神细看,只见这副赛尼特棋从外观上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这棋盘比孟菲斯王宫里的那一副更宽略宽,表面棋盘也不再是横三纵十的方格棋盘,而是改成了横五纵十。
这一次,即便没有神符尤米尔在身边,艾丽希的灵体也感觉到了这副棋盘的特异之处——隐隐约约的能量,随着棋盒的打开,迅速向外漫溢。
艾丽希断定这是一枚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棋盘,但因为不是护身符,而且不曾直接接触,所以她暂时无法确知这件物品究竟有什么功用。
但她能够确定的一点是,法老已经把自己的命运与前程,都押在了这副棋盘上。
索兰面对这副棋盘,紧张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法老却镇定自若地取出四枚用来掷点的小木棍,全部递给索兰。他柔声说:“放心,这将是一场绝对公平的对决。”
“属于法老的一切特权,在这一局开始的那一刻都会被摒却。”
“此刻我与你一样,都是活在这个世上的普通人。”
“你带着你所有的,我带着我所有的,我们以一局棋定胜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索兰,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听到这里,索兰点了点头,伸手抓住了那四枚木棍,伸手掷出。
接着是提洛斯,他也掷出了点数。两人的点数比较之后,决定索兰先行,提洛斯后手。
不用他们动手,棋盒里的棋子这时全部自行飞出,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对阵双方的手边。
“已经没有反悔的可能了。”
提洛斯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法老反反复复地提示不可反悔,这极大地勾起了艾丽希的好奇心。
她看见索兰落子,接着是提洛斯。
这时索兰大约已经察觉不对,频频回头,向他们二人所面对的那座巨大、空旷的窗口,通向外界的平台忘去。
艾丽希也凝神细听,她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人声,极遥远的人声。
两人又各掷了一次木棍,开始走子。这次索兰的运气不大好,一枚棋子被提洛斯的棋子一撞,被挤得退了一格。
窗外的噪声陡然变得异常响亮,交杂着无数人声呐喊。艾丽希清楚看见索兰变得毫无血色,丢下手中的棋子和小木棍,转身立即冲了出去。
艾丽希果断选择“登出”,观测位置不好,她就立即选择换个目标再登。
这次她“登入”时心中默念“索兰”,因此浮出时用的是观察索兰时的视角。
果不其然,她浮现的位置是在索兰身后,眼前一下子开朗,而耳边风声猎猎——此前的预计没有错,她确实来到了户外,而且是在高处。
但艾丽希马上就和索兰一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此刻的索兰,身处的位置是在吉萨三座大金字塔某一座的塔身上。
因为位置够高,索兰和艾丽希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地面上的情况。
金字塔前宽阔的平原上,陡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长方格,纵五横十,从形制上看正是提摆在石桌上洛斯面前,那副赛尼特棋的棋盘。
棋盘两侧,远远可见有巨大的棋子在整整齐齐地列队。
但艾丽希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些不是什么棋子——是人,全都是人,活生生的人。
远看去,那些身穿沙漠色长袍的,是索兰麾下的边境军,他们大约是以一两千人的军团为单位,密密聚在一起,就成了一枚“棋子”。
而另一边,被法老提洛斯押上棋盘的人们,艾丽希也见过他们的服色,穿着土褐色的亚麻衣服,绝大多数在烈日的暴晒之下袒露着他们黝黑的上半身——民伕,这些人都是埃及法老用来修建陵墓的民伕。
这些“棋子”们,像是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不仅聚成了一个又一个圆形的棋子,而且正跟随着棋局的变化,开始在棋盘上移动。
索兰突然发出一声大喊——早先他的棋子被法老的碰出棋格,此刻眼前“真实”的战场上,一枚沙漠色的棋子同样与土褐色的棋子相撞,并且被迅速地碰出棋格、
那些穿着沙漠色袍服的边境军与土灰色衣物的民伕们短兵相接,却好似毫无还手之力,愣是一个接着一个被打倒在地,然后民伕们毫不留情地抬出,扔在棋盘边。
艾丽希身在高处,忽然觉得遍体生寒。
原来这就是提洛斯用以翻盘的手段,赛尼特棋,用的是棋子,同时也是人。
这是王者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