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不知这么瞪了有多久,荞妹终于僵持不住,扬声向他唤道:“喂,小贼!”
谢恒颜陡一个激灵,应声道:“什么?”
荞妹道:“快说实话,你娘是谁?”
“……”
谢恒颜顿了顿,后又望向谢淙,不知想到了什么,终只是苦笑了声,回道:“抱歉,是我认错了。”
谢淙刚想说点什么,谢恒颜却继续接话道:“我……没有阿娘。”
二三十年前的铜京岛,人多而不杂,大多渔民依靠捕捞为生,彼此之间往来有序,且能自给自足,也算是扶则山外一带有名的富饶海岛。
谢淙一向最擅长手艺活儿,平日绘几张图纸,捣鼓几样零件,不然就帮邻人修补出海的渔船,赚些小钱预备将来给孩子读书用。
但谢淙他媳妇荞妹,嫁人前父母都是重病死的。而她前些年生了个大胖小子谢彦,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每每依靠岛外运来的药材过活。
因那药材价格实在昂贵,能送来的渠道也就只有海陆一条,如此年复一年下去,荞妹自觉是个累赘,心思也愈发生得敏感自卑,往往一点动静就能闹得天翻地覆——尤其像谢恒颜这样,从天而降,偏又与谢淙生得如此一样,若当真是他同别的女人生的野娃,荞妹怕立马转头跳河里去了。
幸而谢恒颜人虽迟钝,却到底不是没脑袋的傻子,人家一家三口乐得逍遥自在,他要还傻乎乎地凑上去认亲,可不是给自己别人都找不痛快?
于是谢淙荞妹再三盘问下来,谢恒颜便只否认说不是,偶然路过认错了人罢,荞妹再问及他容貌之时,谢恒颜也扯谎说凑巧,硬要说便只能算缘分了,天下如此之大,哪儿能没不相似的人呢?
说完这些,谢恒颜只觉心头堵得厉害,撒开蹄子正准备逃跑。然而现天色也晚了,谢家两口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会只见傀儡一身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活脱脱从土坑刨出的可怜人儿,荞妹索性允他留下,暂住一晚,等明日白天再走也不迟。
于是谢恒颜推脱来推脱去,最后还是让谢淙和他媳妇拖进了家门——距那方才疾速坠落的草堆不远,即是谢淙惯来住的那间木房子,门前大片大片的花圃,及后门外种满菜的园子,一切都是谢恒颜最熟悉的景象,但它们都不属于他了,往后也不会因他发生任何改变。
荞妹问他从哪里来,谢恒颜当然不能说铜京岛,一时也编不出个地名儿,便只好说家在扶则山来枫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