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猜,最后那些人都怎么样了?”霍石堂讽笑着问道。
“死了。”印斟面无表情地说。
“他们那批追随穆卯生的人里,死的死,残的残,后来无一例外遭到成容两家的双重追杀。”霍石堂道,“最终死里逃生捡回半条命的,只有两个受保护活下来的妇人。她们同样有孕在身,连夜往城外奔逃十来里的距离,中途一人让老爷抓回璧御府,而另外一人寻得藏身之处,幸运诞下她那怀胎十月的腹中幼子。当年联合抵制禁妖令,却反遭追杀的十来余中,唯一一个存活至今的……就是当年穆府穆卯生,与那同族女子所留下来的孩子。”
印斟目光微沉,不由自主攥紧了双拳,谢恒颜亦在房顶上睁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璧御府区区一个不起眼的普通管家,竟能对当年禁妖令事件发展的始末,了解到这般细致入微的地步。
“成容两家接到朝廷秘密下达的指令,即对穆卯生同批参与动乱的外城人士处以极刑。行刑者为容府容磐,以及当时掌管璧御府的家主……也就是你的师父,成道逢。”
霍石堂略微一顿,彼时扭曲的神情愈渐趋向于森然:“接下来的结果……当是如何,自然不必我多说。”
从始至终,印斟维持着初时毫无动容的缄默状态。
其实最开始尚在永村海岛上时,在方焉所展现于眼前的梦境碎片中,印斟多少对过去有过一定的猜测。只是那时他不敢往深处细想,所以当抱着半颗头颅在怀里的瞬间,印斟的大脑接近一片空白,包括后来在容府地牢中,他对成道逢一声又一声的质问……尽管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回答,但在印斟心底深处,最后真正的答案,仿佛已成了师徒二人间心照不宣的事实。
夜色已深,在璧御府始终灯火通明的长廊内外,霍石堂披过一身幽黑色的长袍,缓步自印斟房间的门槛内踱了出来。
在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却不知是为何,总归带有某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笑容。
霍石堂沿着那木制的长廊一路走,一路走,彼时冰冷的月光倾洒在璧御府内陈旧开裂的栏杆上,不知不觉间,他在来枫镇已扎根了这些个漫长的年头,他想到先前还在平朝城中过年节的时候,成觅伶曾经问过他的故乡,那时霍石堂反问,他应该去哪里找到他的故乡?
但是现在……霍石堂想,他也许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想到这里,霍石堂方提起手中灯笼,加快脚步行至璧御府的前厅,并对把守在侧的一众容府下属,无声做出了一个醒目的手势。
“霍管家是在对你暗示什么。”
仍旧隔着一堵石墙,谢恒颜趴在窗缝边缘,小声唤了印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