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由人一路拉扯着下了马车, 印斟在前,谢恒颜因是傀儡身份特殊, 不得不由众人看押在后,并以铁制面具遮了整脸, 不予他任何控制人心的间隙。
但实际上, 谢恒颜没那个力气多做挣扎,今时只在璧御府熟悉的大门前,见那堆了满台阶的灰尘,身后一众镇民围观在旁指指点点,一时间议论什么的都有, 但大抵是对印斟的回归感到惊讶无比——
“就是这小子, 一年前杀了容府来的那位, 一年后又将刀尖逼向他的师父。”
“成老爷子这人吧, 平日虽是严厉了点,但对徒弟确是好得没话说——你们说这印斟,究竟是什么样的白眼儿狼?人老爷子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到头来, 正用这一剑穿心来回报他?”
“什么白眼狼, 我看他啊……连畜生都不如罢!”
“忘恩负义的东西, 可别轻饶了他!”
“我呸!”
伴随那人一声啐下,周遭一众人等忽像陡然炸开了锅似的,纷纷朝人群正前方的印斟挤眉弄眼,一个个分明表现得厌恶至极,又死活没胆儿上前与他对峙。
倒有那么两三个胆大的,抄起自家鸡蛋菜叶子,一个猛子往前抛了出去——砸的又不是印斟,偏不慎砸到前方容不羁的头顶上,幸而身旁护卫来得及时,撑起手中折扇给他遮了一遮,见那破碎的鸡蛋壳自上而下落得满地,不多时便将璧御府门前搅成一团乱麻。
“都行了行了!给我住手!”容不羁蓦地将折扇一挥,瞪大眼睛唬道,“谁再闹腾,都给我抓起来,一并杀头去!”
众人闻言至此,只好噤了声,纷又退往后方不再妄动。容不羁见这一声震慑四方,顿如一只骄傲过头的公孔雀般,摇摇尾巴高昂起头,并以一记俯视众生的眼神扫视一周,末了一收折扇,冷冷出声说道:“把他俩给我带进去,大老爷赶来之前,切莫让他们……”
话没说完,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一颗白花花的圆润鸡蛋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砸往容不羁的簸箕脸上,稀里哗啦直接碎成一片蛋花,顺着他额头鼻梁处一滴一滴淌落下来,瞬间湿去了小半片衣襟。
“少爷!”
“快保护小少爷!”
“怎么回事,不都说了停手吗……这群乡下来的野蛮人,当真不知何谓礼数——都围上来作甚?让开让开!”
霎时间,原就秩序混乱的璧御府门前,更是乱成一锅无法遏制的沸粥。这下容府众下属慌忙凑到容不羁身边,一会是掏帕子来为他揩面的,一会又是递来干净外袍做替换的,熙熙攘攘地围满了一大片,璧御府门外的台阶都给堵得水泄不通。
谢恒颜蒙一双眼睛,正犹疑着周围发生了什么,此时喧嚣冲天的人群后方,忽炸响一道熟悉而尖细的女声,直冲着他大喊:“小谢,就是现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