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那间小酒馆, 自打除夕那夜开始, 一直闹腾到了十五上元。里外往来的,都是些没地儿住的他乡旅人, 总归也回不去家乡,索性扎堆在这间小酒馆里彻夜畅谈, 一窝就是十几来天, 小绿和平稞忙得完全没地儿歇着。
眼看小酒馆的生意愈渐的兴隆红火,旁的街坊邻居每每经过的时候,总忍不住凑进来与她招呼寒暄两句——一时有人问她是如何寻的门路,自也有人前来凑热闹套近乎的,更多还是原先那些认识久的熟客, 时不时凑来问出两句, 说:“你原来养的小情儿呢……长相挺秀气的那个?我记得……你俩不生了个小女娃娃, 怎现在都没见到了?”
“哪来的什么娃娃。”一般到这时候, 小绿便连连摆手,打马虎眼说,“我何时找的小情儿,模样还挺秀气——为何我自己都不知道?”
平稞也跟着接话道:“你们说的漂亮小情儿, 是不是我?”
小绿忙啐他一口, 道:“呸, 再这么胡说,当心撕烂你的臭嘴!”
众人闻言,纷纷跟着笑了起来,小绿见大家都笑了,自己也难免跟着大笑出声。
然而笑完之后,又是说不出的空虚失落感——自打中秋到新年以来,小绿没一日不在为着谢恒颜的去向焦虑担忧。璧御府和京城的消息来得并不频繁,往往是在商议提升印斟的悬赏金额,且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印斟的画像挂得满街都是,偏迟迟不见与谢恒颜有关的任何讯息。
有时小绿甚至在想,会不会印斟终究介意傀儡的身份,走到半途他二人已分道扬镳,独留谢恒颜一个在这天寒地冻的初春夜里,瘸一双腿,反而不知再该往何处去了。
“小谢啊小谢,若一开始你听了我的话,早该在咱小镇子里落户安家了,我们一块儿打理酒馆,你在后院住得安稳又舒坦……何苦大冬天在外奔波流浪?”
小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原先就说过了,你跟着印斟,难得有好日子过的……”
“怎么你还想着他呐?”这时候,平稞忽从角落里钻了出来,问她,“人都走了小半年了,再咋地也没可能回来了,你何必对他这么执着呢?”
小绿凉声道:“让你管了,活儿都干完没有,跑到这处闲没事干?”
“哦,老板娘,你能在这处闲着没事,光想男人,为甚我就不能跟着一起?”平稞下巴一挑,冷哼着说道,“你要想他,那咱俩一块想呗,这生意不用做了,光凭想人便能吃饱饭咯……”
“哎,我说你这人……”
小绿当真是一时气恼,扯开抹布想上去揍他——偏在这时,酒馆外忽地掀起一阵骚动,原先那些安稳喝酒的客人纷纷站起身来,不住发出惊恐或是讶异的呼声,伴随着外街传来的动静一高一低,一起一伏。
“发生什么事了?”小绿一把推开平稞,掀开布帘大步跨至门外,略带好奇地问众酒客道,“都是怎么了?喝酒喝好好的,突然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