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永远是在流失的,唯有空间的绝对静止,能使远走时间变得永恒。”方焉说,“这些年…来,我总习惯留下曾经最美好的瞬间,将它们永久保存在身边,走到什么地方,就一路带到什么地方——这样一来,最好的永远是最好的,任凭日子过得如何清苦,在你眼中能预见到的,都将是你曾一度希望盼望着的……”
方焉对他周围所有的空间时间,展现出惊人的控制能力,他能将眼前一事一物,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全然分割成静止的无数部分——而后悉心引它们入到结界之中,再施以咒术密封保存,待日后有心想要缅怀的时候,再重新打开来看看,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也不能算是失去了。
“可你一旦这样做了,不是相当于是活在过去?”谢淙问道,“你耗尽心力,做出这些虚幻的结界——说白了,也只是将往日故去的盛景,永久定格在封闭的空间里,时刻拿来观赏罢了。”
“那不一样。”方焉说。
谢淙挑眉道:“有什么不一样?”
“这些都是我亲手建立起来的结界……它们对我来说,就像在某个时间段,耗费心血完成的画作一样——它们属于我的作品。”方焉笑着说道,“也许你很难理解其中别样的情感,可在我自己眼里,不论过去还是将来,它们都是鲜活存在过的,并且至今也一样存在——因为这份拥有,能让我感到无限的满足。”
谢淙眉心微微蹙着,很显然,他作为一个正常人,并没能理解方焉近乎癫狂的复杂想法。当然方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拉过谢淙的手,忽而开口说道:“你随我来。”
谢淙道:“你做什么?”
“让你看看,我以往那些‘作品’。”
话落时,伴随方焉掌心一丝骤然亮起的薄光,谢淙再度睁开双眼,面前不再是铜京岛上遍布的栀子花田,而是在某个完全陌生的小角落里,正有一道极其弱小而单薄的身影,彼时双膝弯折,目光涣散,竭力将身体蜷缩在无光照耀的暗处。
紧跟着四面八方一阵嘈杂,忽涌出数道高大而凶猛的陌生人影,他们个个手持棍棒,亦有提着桶冷水的,目光冰凉的一片,直逼眼前那道蜷缩着的弱小身形。
在那之后,便是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殴打。十来余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将那人团团围挡在角落里,无情的利器擦过她瘦小无力的身躯,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疯狂咒骂——
“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蹄子,天天偷我们家东西,找死啊你……”
“上回抓了一次,不长记性,居然还敢再犯……都给我打,往死里打!”
“手脚不干净的混账东西!”
此起彼伏的谩骂声中,最终响起众人良心发现般的微弱劝解:“得了得了,别真给她打死了,不死也得半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