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了不说了,想想就觉得来气——我下去卧房里看看,你说像这样的天气,叫人如何清洗被单?”
“算啦算啦,小孩儿也没法控制自己不是?”
同一时间,正是漆黑一片的船舱走道之内。
如今已然入了夜深,头顶甲板至风帆高处,却由雨水海风不住拍打得劈啪作响,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搅人清梦。
走道末端,容十涟所在卧房内外,犹是闹得一阵不可开交。而在另一头斜对面,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乌骞却抱着乌念反复踱来踱去,期间有好几次想略上前些,悄悄拉住印斟的衣角,但他没能成功,因为容十涟一直徘徊在两人共同的视线范围内,再加船舱现有的空间本身窄而又小,八个人的活动区域难免会相互碰撞,所以乌骞要想找到印斟单独说话,就只有等到夜深人静,船上所有人都开始休息的那个时候。
——而现在明显不太可能。容十涟那边为着尿布一事喧扰不休,印斟和其他几人又在旁研究图纸,判断这场大雨将会持续多长时间,看起来问题似乎变得十分棘手,如果这时乌骞上去拉他说话,势必会引起容十涟的注意。
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避开容十涟才能讲?直接冲上去说了不好,整艘船上全是男人,还怕她一个凶巴巴的臭女人不成?
乌骞实在想不通,可他干巴巴站定在原地,这会只恨自己底气不足,心里多少又有一点害怕——这种时候,倘若能大声告诉印斟,谢恒颜其实一直在箱子里就好了。
偏他实在害怕容十涟那个女人,谢恒颜对他百般忌惮也并非全无道理……肯定有他一定的理由。
一直拖到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乌骞叫不到印斟,左右又怕谢恒颜憋着难受,遂只好蹑手蹑脚摸到厨房,顺手偷来两张饼藏进怀里。
然后趁着容十涟在清洗被单,他又踮着脚一路小跑进了仓库,跨进门槛时悄悄将门带上半边,最后连滚带爬扑到木箱旁边,小声说道:“喂,颜颜,是我来了……”
木箱里很快有了细微的动静——谢恒颜果然一直醒着,甚至期待而迫切地试图从里出来。
“别、别急,我这就放你出来!”乌骞忙探手摸向锁扣,慌里慌张将它解开了一半,箱子里的谢恒颜便陡然一下子冲出来,顶着乱成鸟窝似的脑袋,红眼睛不住朝四下张望,几乎所有焦切的肢体语言,都在不断应证着一句话——
印斟呢?印斟在不在?
但很可惜的是……就算他把整间仓库都望穿了,也没能望见印斟哪怕半片衣角。
不过短短一瞬,谢恒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然下来,整个人再一次脱力倒回箱底,仿佛连最后坐起身的力气也不剩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