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室外无意吹进来的一缕微风。
而这一切异象发生的源头,又来自于什么地方呢?
印斟面色愈渐沉冷下来,此时只感觉到惊讶,但又不像是那么惊讶。仿佛所有事情的始末,一早便在预料之中,偏它来得如此突然,以致叫人猝不及防,没能做好应对的准备。
他抬起眼帘,耳畔尽似是无数积雪落地,继而纷纷融化的微妙声音。恰在某种程度上,又更像是二十年前,疯狂席卷整座城镇,那铺天盖地的熊熊烈火。
直到无意将目光微垂,忽对上草堆床头,另外一双黝黑湿润的眼睛——正与早前匍匐在桌底,那双神秘而诡谲的婴儿眼睛如出一辙。
只可惜,这一次的“它”,并未成功使他感到恐惧或是惊吓。
印斟从始至终,单只有一句话,想要找“它”问得清楚明白。
你,是谁?
但他喉咙仿佛被冻住了,嗓子说不出的嘶哑堵塞,在面对那双眼睛的同时,俨然问不出一句完整像样的话。
周遭亦是死寂般的沉默。时间流走掌控在它的手中,而它却无所畏惧,仍旧躺在襁褓中依偎着,休憩着,就像一匹潜在黑暗中的野狼,时刻预备猛扑上前,以獠牙扎透印斟的喉管,随即残忍地撕碎他的灵魂。
这莫名使印斟感到不寒而栗。他看着散乱满地,早已落灰失效的符纸,意识到自己的术法在“它”面前,只不过是等同寻常玩物般的存在,并不足以对它造成任何形式的威胁。
……所以,所谓的“它”,究竟是谁?
印斟双目颤抖,甚至按捺不住内心纷涌,几次尝试着质疑出声——但,他发不出任何有效的声音。甚至无法听见自身强有力的心跳,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只可惜,这并不是梦境。因为没过多久,那床头稻草之间,隐有星点光影闪烁,四周唯一尚在流动的,不是风,不是火,也不是自襁褓中睁开双眼的稚婴,而是帐内帐外或强或弱的无数光点——
它们汇聚在一处,正如同适才冰雪融化时,来回发出稀松的微渺声响,继而很快,又在半空当中漂浮悬挂,缓慢凝结成一张五官模糊的人脸。
印斟瞳孔剧烈紧缩,乃至于那一刻呼吸停滞,险些被逼迫陷入完全窒息的绝境。如是一来,当真如同身在梦境当中,面前所见所闻一切,俱如同是虚幻诡影,却又牢牢实实嵌入双眼,无时无刻在宣告它的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