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身形扭曲,整个儿倒挂在神像粉尘漫天的后背上方,此时此刻,正肆无忌惮地闭目打着瞌睡——只因印斟施力对底座进行拖动,方才被迫逆转姿势,不慎以嘴唇拂上他削尖的侧颊。
印斟先是微微一怔,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木然抬手,将那张过于凑近的人脸推至一边。
多年在外游历闯荡的经验使然,他对任何这一类突发而来的事件,早已变得麻木不仁,见怪不怪。
何况山林深处一向阴气最重,偶有一些能力低下的人形妖物出来蹦跶,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情。
然而同在成老爷子门下修习多年,师弟说他木讷冷情,师妹笑他迟钝面瘫,也不是没有一定的缘由。
印斟这人就是这样,超乎寻常的镇定与理智,早将他心头那点少时的好奇与惊惶撕为碎片,同时吞噬殆尽,一分不留。
“……外来鬼祟,还是山里土生土长的精怪?”
他表情麻木,很快从袖中抽出一张龙飞凤舞的驱邪符纸,啪的一声,不偏不倚贴上眼前那妖物熟睡过后,微微撅起的一张小嘴。
“寄生在神祠里是不会有用的。恩师祖上代代皆为威名远扬的驱邪术士,包括这间祠堂供奉百年的游清神君,也曾视世间所有妖魔为必除之物。”
“所以你就老实一些,不要反抗,乖乖下到地狱,也好投胎做个完整的人。”
印斟如是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更大些的符纸,不由分说,抬起一手,用尽全力拍上妖物一起一伏的胸膛。
一时之间,尘埃翩飞,满室震得一声清脆巨响。
——然而,在这之后,无事发生。
反倒无意对上一团发丝错乱下,朦胧惺忪一双杏眼。
那是谢恒颜平生第一次,遇到像印斟这样迟钝死板,只会乱拍符纸的榆木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