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当街吐了血,看起来挺吓人。此时又是各人忙着上工的时辰。这么大的动静,好多人都看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有热心的大娘过来扶人。
柳纭娘居高临下看着:“我这会儿挺赶,麻烦大娘把她送去医馆。”
大娘欢喜地答应下来。
凡是和张满月相处过的人都知道,这人特别讲究,从不占人便宜,只要帮了她的忙,都能收到谢礼。
之前葛根弄不明白为何没有人编排母子三人,就是因为柳纭娘特别会笼络人心,周围的邻居都是普通百姓,只要给他们一些好处,平时待人温和一些,大家就都能相处得好。
老太太今日过来,是打算服软的。有两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在,本以为只要用心,把人哄回去是迟早的问题。乍然看到前儿媳身边出现了年轻男人,着实刺激了她。在她看来,前儿媳哪怕离开了,再嫁也没那么快。说难听点,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也得有人愿意娶不是?
今早上看到马车,看到齐瑜,她才清晰地认识到,张满月早已不是曾经那个逆来顺受的前儿媳了。
吐血后,老太太被吓得不轻。也忙着去医馆,本以为能上马车,心头还暗暗盘算借着马车里相处的时间拉近关系,结果却得了这样一番话。她顿时就急了:“满月,你先送我……”
柳纭娘不看她,侧头笑看齐瑜:“我们走吧。”
老太太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去。
诊费还没着落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就比如此时的燕娘,大早上起来,院子里乱糟糟,屋檐下大堆衣衫,厨房里一片狼藉。又不见老太太的人影,这些事情都等着她来做。
现如今的燕娘已经渐渐显怀,之前是装着腰酸,现在这腰是真的酸。多少干点活,就觉得疲乏不堪。
家中最近没有进项,吃得简单。燕娘想吃点顺口的,还得自己花银子买。这么一算,帮家里干活就特别不值。做得不好还要落埋怨。
她在院子里洗漱时,想到接下来要干的活,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葛广平出门,见她哭了,顿时就急了:“燕娘,你这是怎么了?”
一边问,一般上前手忙脚乱帮她擦泪。
燕娘本就觉着委屈,被他一关切,眼泪落得更凶:“咱们俩就要临盆,家里的银子越来越少。我也不能真的粗茶淡饭,大夫都说了,想要孩子长得好,生下来不生病,我就得吃好的补补。我们俩那点银子……压根就不够花。”
听她担忧这些,葛广平一脸歉然:“都是我没用。”
燕娘扑进他的怀里:“不关你的事,是咱们的命不好。”
别人家有孕的妇人都没闲着,家里家外都得操持,燕娘要是说家里活多不想做,其实不太合适。毕竟,葛广平也愿意帮忙。话头既然扯到了银子上,她便想起来了之前花的一笔。
“谁让咱们摊上了这样的爹娘呢?”燕娘哭得泣不成声:“娘被李家休出来,舅舅又刻薄,咱们不管她,谁管她呢?”
葛广平胸口湿了大片,那泪水仿佛也落进了他的心里,胸腔酸酸涩涩的,很是难受:“咱们一会儿出去吃。”
燕娘摇了摇头,哭着道:“再过几天,又该交租金了。”
葛广平心头一哽,特别难受。
等到燕娘午睡,葛广平推说自己有事要出门,实则去探望了母亲。
严松雨一人住一个小院,没有人在她耳边胡言乱语,按理说应该挺舒适,但事实并不是如此。她做了多年的李大夫人,出入都有人跟随,衣食住行有人打理。如今一个人住在外头,手头也不宽裕,不能天天在外头吃。身边没有别人使唤,只能自己做。
养尊处优多年,由奢入俭难,严松雨只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眼瞅着李家那边已经又在议亲,好像已有了眉目,不可能再接纳她,她自己便也开始想退路。
儿子在葛家多年来也没攒下银子,她若是要求太多,会让儿子对她生出怨气。李家那边的兄妹俩从她出来后就再没出现过,以后大概也不会见她,妥妥的白眼狼。生了三个儿女,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长子。
她不想破坏了这份母子情……还是得想辙。
恰在此时,敲门声传来,严松雨打开门看到是长子,下意识扯出了笑容:“怎么这时候来了?找着铺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