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秘书迟疑道,“呃……时间是最好的治疗师,要不,您先让他一个人呆着?”
小刘秘书也道,“老板,我要是您,我就不会去李瑞景跟前碍眼。”
钱秘书严肃道,“小刘,教了你多少遍,注意说话的艺术。”
小刘小声嘟哝,“……话糙理不糙嘛。”
陈毅这会儿没工夫跟她计较,他自知理亏,只道,“他没两个月就要生了,我总不能一直不去看他吧?”
小刘再次耿直发言,“是他生不是您生,您去了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陈毅一眼瞪过来。
小刘秘书赶紧找补:“当、当然,他孕期缺乏安全感,您可以适当地给他一些关怀。”
于是陈毅从善如流道,“那行,你写个一万字的关怀方案,周三下班前交给我。不许在网上复制粘贴,钱秘书你负责查重。”
钱秘书点头称是。
万恶的资/本/家!小刘秘书咬牙切齿道,“知道了,老板!”
自那天陈毅走后,李瑞景再次进入了灰蒙蒙的状态。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不吃不喝,或者睁眼到天亮,只是整个人毫无生气,不管白天黑夜总是躺着,好似怎么都睡不够。
因为肚子大了,李瑞景平躺着睡觉时会被胎儿压迫得难以喘气,他不得不采用侧躺的姿势,但躺的时间久了,腰部和双腿都会被压得酸胀发麻。
有时候卢宏进房间帮他翻身,就看见李瑞景盯着房间空洞的墙壁,不知在发什么呆。
卢宏发现,李瑞景现在不怎么跟肚子里的胎儿互动了。
以前虽然也不算频繁,但一天里总有个两三次他会垂头跟宝宝说说话,或者摸一摸被胎动顶起的肚皮,神色间难掩对新生命出世的期望。
可如今,李瑞景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要被送进陈家,不想再跟孩子建立更多的精神联系。
卢宏看在眼里,说不心疼是假的。可连李瑞景对孩子的去留都没有任何话语权,更何谈是他。
他一面担心李瑞景,一面又对现状无可奈何,一周下来,折腾得自己也跟着瘦了2、3斤。
卢宏一郁闷,就想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他在两天里将出租房的东西一边打包一边断舍离,最后将房子整理得焕然一新,还在李新荣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个沾满了灰尘的铁皮盒子。
好像是原本要跟棺材一起下葬的,却被遗落在了这个角落里。
卢宏拿抹布把盒子擦了擦,毕竟有些年头了,看着还是锈迹斑斑的。
李瑞景今天又浑浑噩噩睡了一整天,他打算以这个铁皮盒子为契机,找李瑞景说说话排解下心情。
这么憋下去,他担心李瑞景会产前抑郁,虽然现在的症状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卢宏叹了一口气,打开李瑞景紧闭的房门,问,“你还没睡吧?我要开灯了。”
黑暗里隐隐传来李瑞景低弱的轻哼声。
白炽灯将整个房间照得通透明亮,卢宏过去将虚浮的李瑞景搀扶起来,又自然的在他腰后垫了个枕头。
“你要是不舒服,咱们下周就去住院吧,我见你这些天老是肚子疼。”
“……没事。”李瑞景含糊道,“孕后期是这样的。”
卢宏也不再劝他,把铁皮盒子交到李瑞景手上,道,“我才收拾出来的,好像是你爸留下来的。”
李瑞景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盒子,伸手打开来。虽然外壳破破烂烂,里头倒是保存得完好,都是有些年头的小物件。
手工做的弹弓,削得只剩小拇指头那么短的铅笔,一些被氧化了的卡纸……
“像是你小时候玩的东西。”卢宏道。
“嗯。”李瑞景的手指摩挲过那些小东西,眼神渐渐温柔起来。
其实他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在他的人生录影带里,欢乐无忧的童年最多只占了几秒的镜头,一晃眼就过去了。剩下的初中、高中、打工的经历,痛苦的篇幅都占据了大半。
也许在李新荣的记忆里,他们父子俩最快乐的时光,也只存在于他小时候。毕竟那之后不久,父亲就入了院,开始无端的消瘦、无端的大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