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钟萃眼神分明,宛若清澈见底的一汪清潭。自然不是,杜嬷嬷在宫中多年,是御前掌着天子事物的嬷嬷,不知见过多少阴私之事,如同老夫人这般嘴上说着如何“勤奋”,实则是诉苦的话她一听便知她们意图。
不过是想凭借这份“苦”来讨要好处,便如同这回,若是嫔主子但凡对江陵侯府多些情分,老夫人入宫来当着嫔主子的面哭一哭,诉一诉苦,自然会叫嫔主子心中心疼几分,若是不忍江陵侯这般辛苦,自是会担下为江陵侯奔走升迁的事,老夫人的目的便也就达到了。这才是老夫人话中的深藏意思,是想要嫔主子为他们出头的。
谁料这嫔主子非是那等半点不懂的,杜嬷嬷入缀霞宫这许久,便从未见嫔主子有一日懈怠读书练字的。钟萃自是这等奈得住性子之人,便也如同要求自己这般要求他人,又如何会轻易的妇人之仁的。
对上钟萃看过来的目光,杜嬷嬷却没有继续把老夫人的心思一五一十的摆出来,倒用不上非要如今就把所有摊开了,一点一点的提点,往后总是有机会的。杜嬷嬷心思一转,含笑点点头:“嫔主子说的是,老夫人如今年岁,甚么没经过的,自是知道怎样才是为了侯爷好。”
里边老太太已经换好了衣裳,她没要宫人上前,只把穆氏几个往前招了招,压着声儿问道:“方才我说了半晌,这五姑娘就是不接招,依你们看,她是不是故意推诿,好叫我们打退堂鼓的。”
穆氏这时候却说了起来:“儿媳瞧着,这五姑娘变化也太大了些,哪有跟从前有半点相似的。”
在江陵侯府眼中,钟萃只是同他们闹一闹脾气,性子早便注定,钟萃便是如今当了娘娘了,指不定还是如从前一般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她们照样能拿捏住人,只要过了入宫这道门槛儿,进了宫中,她们自然是有法子让人听话去为侯府奔走的。
但如今看来,显然与她们想的大相径庭。她们都把侯爷说得如此了,她竟然半分不动容的,可见心肠冷血,凭着那几分骨血亲情怕是拿捏不住人了。
老夫人沉着脸,浑浊的眼里还闪着精光,她抬抬手,叫穆氏扶了她出去。用父女之情是打不动人,老夫人便不再提及江陵侯,反而说起了府上几房的大小主子们,说起侯府如今院子里,姐妹们的情况。
“娘娘许还不知,你母亲穆家在城中也是鼎鼎大名的人家了,穆家跟我们侯府是姻亲人家,向来厚道,两家往来多年,早便亲如一家了,前些日子穆家还来府上定亲,想定下七姑娘,咱们两家也好亲上加亲,庄夫人都说了,若是七姑娘过去,定是拿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穆家?”钟萃骤然听到穆家人,想起了庄夫人那双散着寒意的打量,以及在长平侯府后院里遇到穆文高的情形来,心里顿时提了起来。
穆家有三品大员在,府上小辈的婚事自是会跟家世相当的人家匹配,若不是那穆文高已有过两任妻室,哪里会往庶女里挑的,便是三姑娘钟蓉,还觉得给她大表哥配上一位庶女是辱没了穆文高的身份呢,穆家哪里是真心想求娶庶女的。
正吁出口气,提着的心回落。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传进了耳里,老太太的声音全然没有现在的慈爱和气,声音里高高在上,又带着几分尖锐刻薄,很是鄙夷得意一般吐出几个字来:【到底还是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