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就有点眼馋。
还没坐过这种拉人的三轮车呢,她也想体验体验。
刘美青刚才问了距离,离这边不远,走个把钟头就到,史翠云就是觉得不花钱难受。
她折腾啥啊?在车上的时候那两床破褥子,她铺一床盖一床,车开了多久就睡了多久,自己坐在铁皮上咯半宿都没说啥。
心里不高兴,终归还是考虑到她月份小,招了辆三轮过来。
刘岗是坐不下,他刚才吃太多了,也怪那包子太香他住不下嘴,就陪他姐走着,史翠云坐车。
街边搭的棚子环境委实不怎样,但胜在便宜,刘岗两口子又觉得新鲜,感觉省城的棚子也比家里的砖房好,兴冲冲的租了下来。
刘美青左右瞧瞧,小声道:“这房子估计隔音不好,你们平时说话可千万注意着些,嘴上得有个把门的。”
又道:“这地儿也住不长,连个院子都没有。刘岗,你得在翠云显怀前找处像样的院子租下来,翠云也能藏着不出门,这儿藏不住人啊。”
“我知道我知道。”刘岗溜达一路,消了食,肚子里没那么顶了,兴致勃勃的开始收拾。
他们找的这家还行,带着床,刚才看的另一户都没床。
不过锅碗瓢盆煤球炉得自己置办。
左邻右舍要是有来打听他们来历的,也统一好了说辞,过来帮着亲戚干活。
刘美青先一步吹出去了,笑着跟东边那家人道:“就临时落落脚,等亲戚家院子里的房子修好,就一块搬过去住了。”
为着以后换地方找借口。
回到棚子里,刘岗还冲她姐竖大拇指呢:“我姐自从当了工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了,脑子比我都灵活。”
夸也不白夸,刘岗不从他姐这儿磨两个钱就不叫他。
刘美青身上带的也不多,今天的花销都是她出了,走之前留出车票钱,把身上仅有的十五块钱给他留下,千叮咛万嘱咐的走了。
倒是不敢再打骆常庆的主意了。
那一家子心太硬。
这回回去就跟骆常胜说清楚,往后家里谁敢再跟骆常庆搭半句话的关系,就别怪她翻脸。
心里这么想着解恨,可又眼馋骆常庆家开的那个店。
连骆常胜都大致算好几回:“我细给他扒拉扒拉,觉着他一天怎么不得挣个百八十的?”
刘美青听的心里翻腾,还不想去认这个数:“有那么多吗?一天百八十,一个月得多少啊?”
她大儿子在旁边道:“按一天一百,一个月就是三千。”
刘美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娘诶,挣翻天了啊,这咋花?”
心里不想承认骆常庆家一个月能挣到这个数,可又隐隐觉得,只多不少。
要不然那三层楼咋来的?那机动三轮咋来的?
还有老不死的家里添的电视、冰箱,还有洗衣机呢——最后这件她是听小春说的。
小春说起来都哭:“还是不是亲娘了,自己过的好就不管亲闺女了,我都说了给她钱买,买都不行,管我要外汇券,我都没见过外汇券是圆的还是扁的,个抠唆老太太。”
刘美青听的时候也快嫉妒疯了。
怪不得廖春华现在偏小儿子偏的那么厉害,电视冰箱洗衣机,城里人都没这么全乎。
嫉妒也没用,小春都要不过去他们更不用说。
她大儿子也直嘟囔她:“要是不跟我奶奶和小叔闹这么僵就好了……”
是啊,有这么个叔叔出去提起来多有面子!
骆常胜也沉默,两手抱着脑袋,满脸迷茫。
才一年啊,骆常庆从走街串巷卖吆喝到开店子了。
一年前他还只是个收鸡蛋卖鸡蛋的,一年后,开了那么老大一个服装店,生意还那么红火。
表面沉稳如水,心里嫉妒的都快发狂了……却又毫无办法。
到这一步,再好的焗匠师傅也修补不了他们的关系了。
火车上,刘美青想想也懊悔。
却仍是不知错,总觉得骆常庆这应该、那也应该,也不想想谁欠她的呢?
服装店那边照常营业。
等客流量一上来,文霞大早上生的气也消没了。
骆常庆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反复叮嘱郭大旺他俩,来来回回的路上注意一下有没有人跟梢。
他担心刘美青不死心,乱给她弟弟出主意,再跟着去了家里。
到时候文霞不在家,邢爱燕带着俩孩子再招架不住。
哪怕是面子上过不去,请人进家喝上碗水,这人想再撵走就又得费上一番工夫。
郭大旺道:“放心吧骆哥,别的我不敢保证,一点侦查能力我跟老朱还是有的。”
骆常庆晚上回去,也把这事跟他丈母娘提了。
邢爱燕听着都震惊:“他大娘是咋想的?”
两家都闹成那样了居然还好意思跑到省城来让常庆帮着打遮掩?
说句不好听的,这万一有个啥闪失,依着刘美青的性子,还不得趁机赖上常庆他们两口子啊。
“不留不留,坚决不能留。”
这个沾都不能沾。
骆听雨悄悄问她父亲:“爸,我记得上一世他们躲成功还把孩子生下来了是吗?”
骆常庆点点头:“生下来又扔了。”
上辈子跟大哥一家决裂的没这么快,刘美青啥事也往外说,那个孩子藏在外头生了下来,一看是闺女,从医院走的时候都没带……
觉得带个闺女回去不值当交罚款,不值当为丫头片子花钱,就扔那儿了。
刘美青说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骄傲感,用一种炫耀的语气说她娘说得话:“我娘说,要是带把的,十个的罚款也愿意交,小丫头片子就算了。”
但是十几年后,再听刘美青提起那个小闺女就不一样了。
刘岗那个闺女特别争气,长得跟刘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十五六的时候上杨村的人在外头碰见了,回去一提,刘家还死活不承认。
结果后来听说收养小闺女的人家条件特别好,家里还有个干部还是什么来着。刘家听着消息就呼上去了,齐上阵,轮番过去感化,最终也没有感化成功。
一看没有好处,就翻了脸,什么难听的也说。
总之就是,不让他们占便宜的人统统都不是好人、白眼狼。
骆听雨皱着小眉头,道:“上辈子他们可没来省城,如果这辈子躲在省城生下来,不知道还能不能碰见那小姑娘的养父母。”
老父亲沉默!
他这一世的改变让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自己这一方是好了,不知道影响到的人都是好是坏。
“我听你大娘提过那家人的名字,津店的,他们也是在津店生的,回头留意留意。”骆常庆道,“也兴许用不上,说不定已经搭车回去了,估计那头还担心咱们会给他们下黑手去举报呢。”
“但该注意还是得注意,你在家里也帮着你姥娘留意些,有事就喊邻居帮忙。”
他不能因为一个刘岗在不在省城的问题就不出发了,该走还得走,这回一路到三省那边,再收批野人参,从那边收点别的药材,然后奔趟首都。
又在家里待了两天,给招待所那边又送了批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