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孟府别庄紧邻的一处甚不显眼的庄子里。
一个一身夜行衣,背影稳健挺拔的男轻男子微微躬身,冲屏风后回话:“属下无能,还没查出这镯子的来历。”
朦胧的烛光映亮屏风后一小片区域,一道飘逸瘦削的剪影映在屏风上,发丝随着窗外的夜风轻轻摆动,看着好看极了。
虽看不到正脸,但只从这抹剪影也能看出,屏风自然是个文雅风流之辈。
那一身夜行衣的男子,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等了好一会儿,脊背已经快崩成了拉满的弓。
这真不是他无能。
这素银桌子是被送到银器店兑的,掌柜的一开始也没太在意,直到店主盘点时,才看出上面的花纹不寻常,等确定了后再去找,哪里还找得到人。
那掌柜的只说,来兑镯子的是个瘦小不怎么起眼的小丫头,京城说大不大,可真要找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和大海捞针也没甚区别。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
主子吩咐的事没办好,就是他无能。
直到冷汗都顺着额角滑到了下巴,终于听到屏风后传来了一道清浅如山泉的嗓音:
“那就继续查罢。”
夜行衣男子如蒙大赦,用力抱拳:“属下遵命,属下定不负主子吩咐。”
话落,他便如夜鹰一般,悄无声息消失在了夜色里。
那抹黑色人影彻底消失后,屏风后那道一动不动的身影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手,指尖轻轻拨了拨面前的素银镯子。
清隽的眉心微微动了动,片刻后,松手,银镯子回归原位。
半晌,他轻笑一声。
“这么多年了,竟然还能再见,稀奇。”
笑声落,这个房间就没再响起一丝声音。
而这边,睡得正沉的孟晚陶根本就不知道,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人正盯着她那个兑了救命的镯子研究。
虽睡得沉,但孟晚陶睡得并不安稳,打从闭上眼,就一直在做梦。
一会儿梦到没穿越前还在现代的自己,一会儿又梦到穿着古装的自己被人追杀,一会儿又是现代古代交织的混乱场面……
正梦着梦着,孟晚陶鼻尖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还感觉眼前似乎有什么光影在晃,她很是困惑,又累得很,原本想翻个身不管了继续睡,但最后还是强撑着睡意睁开眼,迷迷糊糊看了一眼。
这一眼,直接把孟晚陶吓醒了。
入目处是冲天的火光。
她这个小屋子已经尽葬火海。
那火势正从门口往里面蔓延。
孟晚陶忙坐起来死命推还睡得死沉的小瓷。
“醒醒!快醒醒!”
小瓷今儿真是累坏了,正在做梦啃猪蹄子,听到小姐的喊声,迷迷糊糊睁开眼。
“着火了!快点醒醒啊!”
还没清醒的小瓷,直接被吓得滚到了地上,然后一咕噜爬起来本能就去扶孟晚陶。
火势紧急,来不及多说,孟晚陶当即把床上的被子拎起来,把自己和小瓷裹住。
她心里很慌,但还是勉力维持住镇定,对浑身发抖的小瓷说:“我们用棉被挡着火,我说一二三,一起冲出去。”
小瓷完全没了主意,只不住点头。
孟晚陶生怕小瓷会被吓得失了神跑不动,又特意嘱咐了一番:“一定要记住,等会儿往外冲的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只管埋头冲不准停留,也不准回头!”
小瓷怕极了,重重点头:“好、好!”
孟晚陶盯着门口的火光抓紧了头顶的被子:“一、二、三——冲!”
话落,两人便硬着头皮朝门口冲去。
火势大,虽然顶着被子,但灼烧的热气还是冲两人扑过来。
好痛。
因着还在睡梦中,两人都赤着脚,脚下也被烫得很痛。
可两人都咬着牙,谁也没喊痛,更没敢多停留,直接从火海中冲了出来。
虽冲了出来,但火势太大,火舌还是把两人身上燎着了些。
小瓷因为跑得慢了些,裤腿也没烧着了。
孟晚陶反应极快,一冲出来她就用力把棉被甩了出去,先把身上的一点火星扑灭,看到小瓷裤腿着着火,直接扑过去,抱着她在地上打了几滚,总算把火给扑灭了。
灭了身上的火后,她又冲不远处,拿了扫地的扫把,把棉被上的火也给扑灭了。
扑灭棉被上的火,孟晚陶这才缓过神来,直接跌坐在地上,怔怔看着眼前已经被火海完全吞没的屋子出神。
小瓷到底只有十岁,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在小姐抱着她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她就已经完全傻了,以至于看着小姐自己一个人扑棉被的火,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呆呆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寒风中打了个寒颤,彻底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怎么回事后,她眼泪马上就掉了下来,因为手脚还发软,她站不起来,便手脚并用朝孟晚陶爬过去。
“小、小姐……”
哽咽的嗓音在呼呼丰盛,格外明显。
孟晚陶已经定了神,看到小瓷满脸是泪,抬手把她抱在怀里,又用另一只手把烧了好几个窟窿的棉被裹在两人身上。
这个小破屋子,住了十几年了,也没出过什么事,她们平日里也并不开火,顶多煎个药,烧点喝的水,昨晚她明明是看着小瓷把炉子里的火用水浇灭了的,怎么可能烧起来,还烧这么大?
她要反应慢点,两人现在就已经葬身火海了。
往常都没事。
偏老夫人一来,就着火了,她很难不怀疑。
火光映亮一大片夜空,也映亮了裹着棉被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主仆二人。
小瓷还在害怕,不住哽咽抽泣。
孟晚陶眉心紧拧,死死咬着嘴巴。
杀人灭口?
毁尸灭迹!
可惜,她没死。
大院这边,一直等着孟晚陶这边消息的周妈妈,听到孟晚陶竟然逃出来了,素来稳重的脸上,登时闪过一抹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