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夜不止他们没睡着,第二天起床时,每个人都挂着巨大的黑眼圈。
李逾白把贺濂从帐篷里拽出来时差点拉掉了他的运动短裤,贺濂凭借巨大的意志力,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抱着睡袋里的一个小靠枕,顾不上镜头也在,一直打哈欠。
“凌晨……四点?”江逐流不可思议地问。
“徒步去那边的小山包上,放热气球的大叔已经等着了。”李逾白残忍地说,并且利落拆掉了所有的帐篷,断绝回笼觉的念头。
江逐流和顾随满脸如出一辙的生无可恋。
李逾白倒是没什么表情,他将一顶渔夫帽扣在贺濂头上,自己走在了前面。
凌晨和裴勉的谈话在对方离开后,李逾白几乎立刻后悔了。
他不太会聊天,说的话伤人了也不知道怎么找补。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不确定裴勉需不需要他的一句“对不起”,于是只能装着鸵鸟,妄想把原谅寄托给时间。
可他其实也有怨念的,被别人猜测,并且还戳中了伤疤。
裴勉提到“天赋”,这个词用在演艺圈仿佛是一层镀了金的褒奖。刚开始练习的时候,负责教他们舞蹈的老师也这么说过一次,李逾白并不以为这是夸赞,反而因为这句评价在后来的日子如芒在背。
老爸说“你很聪明”的潜台词是你必须给我考到班里前三,舞蹈老师说“你有天赋”的意思不外乎动作没到位就是你不认真和教的没关系。
李逾白知道自己想的太偏激,不能成为他舞台划水的理由。
但大部分时间,人的情感总是容易背弃理智。
这是他的错误吗?
“白哥!白哥等一下!”身后有人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李逾白情不自禁地脚步一顿,转过身去,见是贺濂,露出疑惑的表情。
贺濂额头上有汗,短裤下的小腿有点抖,撑着膝盖狠狠吸气:“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要去拿金牌吗?——你看顾随都快昏过去了,不用走那么快的。”
李逾白这才发现他心里揣着事一马当先地走,山路虽不算崎岖陡峭也很难走,几个队友被他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他把攥在手里的矿泉水递给贺濂:“喝点儿水。”
“谢谢。”贺濂说,含着一口水腮帮子鼓起来半晌才咽了,“你有心事吗?”
李逾白作势去抓小路两边的草叶:“可能有,但你也知道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贺濂把矿泉水瓶塞在自己背包的侧兜,一推李逾白的背,真就不再问他。被推得差点一个趔趄,李逾白刚要问,听见了贺濂欢快的声音:“我们来比赛吧!看谁先跑到飞热气球的地方,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告诉我!”
“什么——”
“快跑啊!”
话音刚落贺濂立刻一马当先,帐篷和双肩包在他身后上下地晃,李逾白先一愣,反应过来时也不自觉地跑起来。
远远地,他听见顾随模糊地喊:“你们两个都欺负我是吗?!”
还有风声,带着微凉的温度吹过草叶踏过泥土。这个半岛没有冬天,他感觉背心发热,脚步却逐渐加快。可能是胜负心,也可能是久违的释放,李逾白越跑越快,路过贺濂时他甚至有空朝他比了个小拇指。
“靠,过分啊!”贺濂喊,想要追上他。
但完全徒劳,李逾白抢先一步抵达山顶,把等着他们的工作人员吓得不轻。
他头发乱糟糟的,脖子挂着闪亮的一层汗,刘海贴着额头,衣服却被山顶的风吹得微微鼓胀了——很清凉。
贺濂也慢一步到了,一来就插着腰控诉:“白哥,太过分了,你哪儿来的体力?”
李逾白头也不抬:“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贺濂服了,帮着他和戴红帽子的华人大叔一起折腾热气球。等其他三个慢吞吞地爬上来时,热气球已经准备好随时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