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

谢陟厘!

路山成只见风煊搭在椅子上的手骤然握紧,指节发白,顿时就很想冲过去把严锋扯下马来暴揍一顿。

这货是怕主子气得不够狠吗?回营就回营,怎么还把那个谢陟厘拐走了?

那日虽说风煊给了明话,说什么谢陟厘是救命恩人,别无他意。但路山成心说我一天十二时辰就差没有跟主子睡一张床上,谁救过主子难道我还能不知道?

既然“救命恩人”是假的,“别无他意”自然也是假的,并且又因为主子居然会为她编造这种谎言,更让路山成如临大敌,分外戒备。

后来谢陟厘在马厩里和风煊吵翻,路山成是最最欢喜的那一个。

原因无它——迷惑主子的妖女终于走了,主子终于安全了。

现在路山成别无所求,只求老天爷不要再让谢陟厘有机会回到主子的视线。

可老天爷偏偏和他对着干,居然派个严锋来把人拐走了。

一定是谢陟厘那个妖女故意安排的!

路山成握着拳头义愤填膺。

“要不要我去把他们追回来?”路山成立即请示。他一要追上去把严锋揍成猪头,然后把责任全推给那个妖女。

风煊眉头皱得很紧,眉峰压得低低的,“去传胡鹏。”

胡鹏便是胡校尉,他入伍多年从未上过点将台,一上来就见风煊眉眼森冷,当场便有些腿软。

风煊沉声问:“你手下的谢兽医和严郎将离营了,你可知晓?”

这着实是件极其平常的事,胡鹏一听是问这个,忙答:“是。这场腺疫应是从马场那边传来的,所以大营排查之初,我们便通知了马场,如今马场也在排查。严郎将过来问这边借人手,小的便派谢曾医过去帮忙。”

“既是人手不足,为何只派一个去?”

风煊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视线还落在校场上,仿佛是随口一问。

但胡鹏立即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叫到这里来了,大将军的意思是——你派谁不好?为何偏偏要派谢陟厘?

胡鹏连忙跪下:“马场里的兽医人手其实是最足的,严郎将要人,要的是能主持大局统筹排查的人。小谢是医治此病的能手,她一去,定然是人到病除,整个马场的马匹都保得住,所以小的斗胆,便将她派了过去。”

风煊依然望着校场上的两军往来,手指在椅子扶手上微微画着圈:“……她的医术很好?”

胡鹏斟酌着道:“旁的不知道,单就腺疫来说,当在小的之上,军中无人能及。”

风煊的手指顿了一下。

阿厘字都识不全,背一段医书能磕绊成八截,想来当兽医的水准也十分有限,不然她上一世怎么会改当医女,还立下要去太医院的志向?

“……你觉得马场那边的腺疫什么时候能解决?”许久之后,他开口问。

胡鹏又一次抓住了问题的核心:“短则七八日,长则半个月,小谢便能回来了。”

“……”风煊的手指微微抓紧了那块已经被他摩挲到光滑的扶手,声音冷硬了一点,“……我问她了么?”

“是是是是,”胡鹏点头如捣蒜,“是小的多嘴了,小的打心眼里盼着小谢早日回营,有她在,军中马匹可管安稳哩。”

胡鹏料得不差,谢陟厘在十二天之后回到了大营。

完美错过两次休沐,谢陟厘心头滴血。

而且一回来就没闲着,接二连三有人拉了自己的马来给谢陟厘查看,连午饭都没吃上几口。

“这都是你自找的。上回排查腺疯便排查腺疫,你管它什么掌钉深了、腿被蛰了、槽栏腐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胡鹏道,“你以战马有那么娇贵?天天有人盯着看它是不是哪儿不舒坦,随时伺候着?谁有那个闲功夫!”

谢陟厘只是笑笑,放下饭碗又接着去忙。

——正因为战马很辛苦,又一直没有专人悉心照顾,她才想着能多为它们做一些便是一些。她只要花上少少功夫便能让一匹马舒服许多,何乐而不为?

风煊最近也觉出不对劲。

这个不对劲主要是上午操练完了之后,他手下的将领便抓不全了,他们不是带着马去给兽医看病,就是去兽医营给马讨药。

好像他们的马突然就变成了娇弱的小猫,时刻需要温柔呵护。

风煊还有一次听到有人拦住路山成打听消息:“老路,你说实话,大将军跟谢兽医当真没什么吧?”

风煊微微皱纹。

有没有关系,是你们能过问的么?

然后就听路山成拍着胸脯道:“兄弟,你放一百个心,大将军跟那个谢的半文钱关系都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信我的没错!”

风煊:“……”

路山成进帐就发现风煊手里的书被捏成了一团,“咦,谁动了主子的书?我明明让他们收拾好的。好啊,一定是哪个惫懒蠢货胡乱应付差事,我这就去把他揪出来打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