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刚好,明晚我们应该可以到旧江海城,到时候可以将列祖列宗全家老少一道都拜祭了。”
听了我的话,他自嘲地笑了:“阿爹总说,我心眼太实,恐被人蒙蔽。其实云杨一直也觉得,自己不懂看人。我与圣上自幼相识,当年以为他满心抱负,要做个贤德君王。可他登基之后的一年里,我每每面圣,总觉得他心不在焉,并无奋发之相。我甚至怀疑,他并不想做这个皇帝。
“现在也是,我以为夏氏满门抄斩,娘娘你定是要哭一哭的,结果你比我想像的坚强许多。”
我忽然想起羽幸生曾说过,他这个皇帝,原本不当也是可以的。
是因为九姝没了吧。苦心孤诣复仇,步步为营登基,然而没了她,仿佛这一切也没有什么意义。
九姝以人皮可更换相貌,伪装男女,她扮成兵卒随军北上,讨伐赤穹帝,在石鳞原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她魂飞魄散?那夜军帐中,我没能听见的那些话又是如何?
故地重游,如今夏宅封条满门,今昔对比无比凄凉。我和公孙云杨翻墙而入,四处看了一圈,确是连只老鼠都没有。贵重些的家什都被清算搬走了,满地满眼皆是狼藉。
公孙云杨一间间屋子地察看,突然说:
“诶,这里倒是干净齐备。”
我立在原地没动。那是我和羽幸生在夏宅时住过的屋子,他放着夏常尊精心准备的客房不住,非要来挤夏绥绥的闺房,逼着侍女们急急打扫,还特别吩咐,要用女儿家娇嫩颜色的床褥,惹得家仆们背后都在窃窃私语,说圣上真是好情趣。
“娘娘,这里头有女子的衣服,你可以看看是否可用。”公孙云杨探出头唤我。
终于提脚走了过去,每一步脚都似灌铅般沉重。屋里果然依旧如当时般陈设,怕是羽幸生临行前嘱咐过夏家不许再动的。就连窗边玉色琉璃瓶里,还插着当时我摘下的桂花枯枝。
公孙云杨打开衣橱,里头果然还挂着当时羽幸生给我备的几身衣服。我随手拉了一件出来,公孙云杨的脸就红了,丢了句“你先看”就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