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哀嚎城寨(1)

噩梦将映 [无限] 噤非 4409 字 2024-01-03

任千霖一耸肩,脚在地砖上蹭了蹭:“不瞒你说,我鞋底也有。”

大块头如同一只泄了气的气球,往角落一坐,叹气不止:“晦气!死都不让人死得安生,什么狗屁系统!”

明白了,这人应该也是和自己一样被系统强制传送过来的新鲜死者。

“你好,我叫任千霖,你呢。”任千霖深知,主动自报家门是获取他人信任的第一步。

大块头抬头看了眼任千霖,粗黑的眉毛拧作一团,看起来不太聪明却过分的谨慎。

任千霖扬起嘴角,露出标准程式化的笑:“怎么不说话呢。”

他抬脚踢走小石块:“没关系,等你打消对我的顾虑后再说也不迟。”

大块头立马穿上鞋子一瘸一拐凑了上来,下巴上细密的胡茬也随着他的喋喋不休疯狂舞动:

“哥们儿你别误会,我不是怀疑你,毕竟这鬼地方碰到的,是人是鬼谁敢打包票。”

“你说得没错,是我考虑不周。”任千霖勾起唇角,笑得毫无城府。

大块头挠挠头,良久,叹了口气:“姜琦,九五年六月生人,巨蟹座,高中辍学,父母双亡,家住……”

这人真是经不起激将,老底全给抖搂出来,末了还要一个劲儿解释自己真的没有怀疑任千霖。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反正也是闲聊,既然对方毫无保留自报家门,本着公平原则,任千霖也随口说了点自己的信息,但都是可说可不说、不会被人拿捏住的信息。

两人挤进了一处拱形楼洞,楼洞上方沾满锈水的白色大牌上用繁体字写着几个大字:

【五讲四美新时代】

楼洞两侧贴满了狗皮膏药一般的小广告:穿着修身旗袍的美女翘着兰花指,手里捧着瓶治疗疟疾的药。

“这啥字?”姜琦对着“疟疾”二字认真研究。

“疟疾。”任千霖随口道。

“啥是疟疾?”

“就是……一种寄生虫传染病。”

大块头“哦”了声,又不好意思笑了:“嘿嘿,不好意思,书读得少,现在打也来不及了。”

任千霖没说什么,对着他释然一笑,假装一副“没关系我都理解”的善解人意相。

实则是懒得搭话,毕竟现在没工夫教他读书认字,当务之急应该是触发某些任务或者找到其他队友。

两人穿过长长的楼洞,借着昏暗月色看过去,前方黑漆漆的拱形大洞犹如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又是楼洞?

任千霖加快脚步走过去,一抬头——

“五讲四美新时代”的大牌子再次映入眼帘。以及捧着疟疾药的美人广告。

有可能,周遭广告都差不多吧。任千霖抬头,凝视着广告牌上的污渍形状,在心里默默跟着画了一遍。

继续往前走,几分钟过去,任千霖停下脚步再次抬头。

【五讲四美新时代。】

姜琦看起来块头不小,胆子却还不如只鹌鹑,一个劲儿往任千霖身上拱,声音都开始发颤:“卧槽这这这,鬼打墙啊?真的有鬼啊!”

任千霖刚想开口安慰他,姜琦一下弹开,理了理他的皮夹克,脸上是不屑的笑:“你看我演得像不像,是不是将怂逼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

任千霖深吸一口气,摆出花儿一样的笑脸:“像,我都当真了呢。”

说着随手摸过那张疟疾药广告,微微蹙起眉头:“但我们好像确实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他环顾一圈,确认这里的确是刚才那个楼洞没错。

“今天几月几号。”任千霖忽然问道。

大块头掏慢悠悠出手机看了眼:“八月二十二。”

“农历呢。”

“七月十五,中元节。”

中元节,也是民间俗称的鬼节,据说在这一天,鬼门大开,未经投胎转世的孤魂野鬼便会趁着这个机会逃离阴间来到人间作恶或者看望家人。

而鬼打墙,在民间传说中是指鬼给人下了障,导致人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看来这是鬼仔有意刁难。

任千霖再次抬头,看了一圈——

偌大一处楼洞,除了小广告别无他物。

任千霖一张张看过去,小广告内容极其丰富,什么牙科广告、治疗疟疾的以及某款已经停产的饮品。

“哗嚓、哗嚓——”

倏然间,上方的石砖洞顶隐约传来了什么声音,好像是鞋底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又像衣服蹭过墙面的声音,在某个固定区域内来回移动,嚓嚓作响。

“刺啦——”

紧接着,尖锐物体与石墙剧烈摩擦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拿着凿锥之类的器物对着墙使劲划。

“这啥动静啊。”大块头揉了揉耳朵,“刺的我耳朵疼。”

任千霖微微抬眼,望着黑漆漆的洞顶。

恍惚间,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神色慌张,在人来人往的楼洞中踱步了好一会儿,等人都离开后,他火速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笔,在那一排小广告上写着什么。

他咬紧牙关,腮帮子鼓起一块,捏着笔的手暴出条条青筋,大大小小的暗疮布满整条手臂。

任千霖定了定神,看着那张牙科广告,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

“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

但仔细看去,这几个字好像是被人涂改后重新写上去的。

任千霖轻轻撕下牙医小广告,掏出手机照了照,佯装对这广告单十分感兴趣。但其实他知道,被涂改过的小广告只要用强光从上往下照,就能看到被盖住的字。

果不其然,当任千霖凑近广告纸的背面,借着反面的强光,他隐约看到了几个字:

不得好死!

血红的笔迹,尾落苍劲有力,几乎要把广告单戳个窟窿。

姜琦好奇凑过来,学着任千霖的样子委身从下往上看去,当他看到那几个充满怨气与血腥的大字后,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脖子,凉意丝丝上涌。

“貌似是无证黑牙医,我听说这种人闹出不少医疗事故。”姜琦若有所思,“该不会是,要我们把这小广告烧了以解怨魂的心头之恨?”

任千霖嘴角是真诚的稚气,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坏心思:“看来你玩游戏蛮有天赋。”

“实不相瞒,哥们儿人送外号——游戏机上的天使。”

任千霖望着广告单,精致的眉尾微微耷拉下来:“可是天使,咱们没火呀,要是有什么办法得到火就好了。”

只可惜姜某人虽然混迹社会多年,终究还是道行浅了:“钻木取火啊!你看周围这么多木头呢!就是从哪找火引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额间一搓浅茶色的碎发,细细摩挲,唇角是意味深长的笑:

“听说钻木取火需要火绒巢,而火绒巢的材料除了干燥的枯枝落叶外,头发,也可以。”

姜琦心疼地抚摸着自己本就不富裕的头顶,想起自己刚才为了做火引子而扯下的大片头发,心在滴血。

火光渐渐微弱,在任千霖的脸上投出斑驳光影,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他的五官愈发深邃昳丽。

姜琦盯着他看了半晌,罕见的没有作声。

任千霖转过头去,诧异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突然发现兄弟你长得可够俊的!”姜琦抬手大力拍了拍任千霖孱弱的肩膀,唇角是毫无城府的笑。

任千霖只是笑笑没说话,唯有漆黑的瞳仁中映照出亟待消失的微弱火苗。

火光消失,徒留一团黑色灰烬。

在这团灰烬中,莫名出现了一块白色的尖角,于月色下闪着漆寒白光。

任千霖刚要吹散灰烬,一只满是老茧的手不假思索戳了进去。

“诶呦烫死我了!”姜琦捧着那块白色在两只手中来回过渡。

一枚白色瓷片,和之前系统给予自己的那块一模一样。

“这是……内什么秘密碎片不是?”姜琦反复研究着。

任千霖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