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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凤笙缓步走出,她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外面披着一件绣着凤凰的绛红色外袍。

一头乌发浓墨般直垂落腰际,衬得脸色有些苍白倦怠,脚步极轻,整个人纤弱得像是一缕轻烟,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她身后跟着魏宣烨,衣领上的青莲栩栩如生,衬得他下颌洁白、神色冷清。随着容凤笙的出现,君臣二人的目光,便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谢玉京疾步走来,修长的身影笼罩而下,微微挡住了灯光,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双手,满是担忧:

“怎么出来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因着外人在,容凤笙有些羞赧,却没将手抽开,只垂着头低低道,“还好。”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荆幸知忽然出声,他眼底噙着笑意,彬彬有礼地欠身,容凤笙一怔。

她听着声音只觉得耳熟,越过谢玉京的肩膀,与那人对上视线,触及这人的面容,她微微蹙起眉头。

荆幸知生得不错,皮肤有几分苍白,五官极为周正,那眼睛像是吸饱了墨水般,有股子阴沉的感觉挥之不去,若说,谢玉京是锋利如冰的癯仙剑,他则是一副留白的水墨画,看似三笔两画,内里却藏了很深的东西。

她与此人交集不深,但这次看见他,却令她感到不舒服,很不舒服。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几乎吞噬了周遭的一切感受,连谢玉京抓着她的手微微用力都没有感觉到。

被她盯着看了有些久,荆幸知避开了她的视线,微微垂着头,似乎是在打量自己,

“可是微臣有哪里不妥。”

他声音还如先前那般恭敬有礼,尾音有些扬起。

“并没有,丞相大人多虑了。”容凤笙笑了一下,没再看他,而后将目光放在了谢玉京的面上。

“遗奴,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话了?”

遗奴。

恢复了以往对他亲密无间的称呼,她甚至,都不再唤他陛下,这种身份隔阂被彻底消除的感觉,骤然拉进了二人的距离,谢玉京的心脏一阵猛跳,又渐渐地沉稳下来。

他握住她的指尖,莞尔一笑,“没有。”

看了看四周,谢玉京冷淡道,“都退下吧。”哪怕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此刻皇帝对这位佳人的热切。

是以很快,众人纷纷退去。

廊下,荆幸知与魏宣烨一前一后,静静地走着。

“魏大人的医术果真出神入化。”

荆幸知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丞相大人过誉了。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若是某早日结交大人这般人才,不知,该了却平生多少憾事。”荆幸知似有感叹。

空气顿了顿,清雅幽凉的声音响起。

“有得必有失。”

魏宣烨意有所指,他提着药箱,倏地长长叹出一口气,“这世上想要得到什么,都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绝没有,平白便能到手的东西。”

荆幸知回身看去,这位太医令眸底的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落梅纷坠,落在二位男子的肩头。

荆幸知蓦地低笑,“某受教了。”

谢玉京扶着她走进内殿。

容凤笙任由他搀扶着。她走路有点小心翼翼的,只是这过程中,时不时悄然投来一眼,又在他摆头看来的时候,飞快低下头去,像是怕被他发现了。

谢玉京不动声色。

他掐住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难得用这么语重心长的语气劝诫,“你现在身子不好,需要好好休息,不要随便起来走动。没两日就是封后大典了,你要养足精神,知道了么?”

容凤笙点点头,忽然道,“我晕过去前,好像听见了什么。但是现在想不起来了。”

她看过来,“你知道是什么吗?”

谢玉京微微一顿,莞尔道,“没有什么,你只是最近气血亏损,突发晕厥。还好没事了,只是虚惊一场。”

他忽然俯身过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容凤笙一抬眼就对上了他黑沉得能将人吸进去的视线。

明明以往也常常被他这么盯着看的,习惯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容凤笙现在竟有一股止不住的羞涩,被他看得口干舌燥,心脏砰砰乱跳着,手脚僵硬。她眨了眨眼,将脸偏到一旁,去看地上的毡毯。

她心里忽地咯噔一声,难道说,晕了一场,对遗奴的爱意压抑不住,就这么,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了?

就像刚刚,她是怎么看他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怜爱,甚至……很想上手去摸两把。

容凤笙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于是她一咬牙,又向着谢玉京看去,结果鬼使神差地,她果真上手去摸了。

就像是摸狗狗那样,从滑溜的长发一直摸到耳朵,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的手指,已然夹住了那片白润的耳垂。

轰的一声,像是点燃了引线,她眼前烟花四溅,手颤抖着要放开。

却猛地被他一把攥住。

“为什么轻薄我?”他长腿跨进,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压在了墙上,低哑的嗓音抵着耳廓,“嗯?”

“那什么,不是轻薄……”她扭不开,脑袋要缩到肩膀里去,手腕却还被他紧紧地攥着,谢玉京偏要不依不饶,逼近来问,“那是什么?”

“我就是忍不住,我,我,我做了个梦。”

她根本不敢正眼看他,磕磕巴巴地说,生硬地将话题拐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