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42

到最后,少年侧身躺在血泊之中,几乎成了一个血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带下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踏出东宫一步。”

谢絮寒声道。

须臾,容凤笙身边倏地塌陷下一块,男人浑身带着挥散不去的杀气与暴戾,脸色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他坐了一会,挥手屏退了众人,忽地眸光转来,鹰隼般的利眸,在她的面上巡视了一圈,似乎想要看到什么其他的情绪。

容凤笙半阖眼帘,抿唇任他打量。

看着女子苍白脆弱的脸庞,谢絮纵是有千言万语,都最终化成了一声叹息,轻轻逸散在空中,

“你受苦了。”

“是朕没有早日觉察到那畜.生的不臣之心。倒是平白地冤枉了你……你也是,怎么都不同朕说呢?”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握住她放在外面的手,容凤笙忽地手指微蜷,躲开了他的触碰。脸,亦是轻轻地侧开了去。

这副冷漠的样子,刺得谢絮心口发闷,堵涩得慌。

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妙妃带来。”

片刻后,又改口道。

“杖毙吧。”

轻轻的三个字,便要了一个女人的命。

容凤笙长睫垂下,轻轻抚摸着手腕上戴着的蓝玉髓,未置可否。

她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谢絮默了一会儿,方才缓声道,

“朕会恢复你的公主之位,封号如旧。一切规制全按公主的标准,你觉得如何。”

男人的语气里,甚至都带上了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温柔,容凤笙看了他一眼,便准确地猜测到他的心思,谢絮也许是觉得只要他处置了妙妃,又降下这般的恩宠,想来就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陛下这是,想要粉饰太平么。”

她眼尾轻阖,疲惫地说。

“你只需要知道,我待你的情意不会变,你我的夫妻之情也不会变,”谢絮道,顿了顿,又沉声开口,“只要你想,朕的皇后之位,就是你的。”

淡淡的愧疚在他眼底流转,

他态度小心翼翼,几乎有些卑微,唯恐惹得她的不快。

容凤笙忽地睁眼,眸光澄澈,宛如汪了一池春水,

她勾着嘴角,嫣然一笑,笑容中带着淡淡的病气,却依旧令谢絮心驰神荡,忍不住想要靠近。

只是一靠近,她的身上,便有另一个人的味道传入鼻中,清冽的寒梅香气无孔不入,谢絮的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带公主下去沐浴。”

他撂下这句话后,长腿一迈,便拂袖而去,似乎是怒意勃发。

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容凤笙的嘴角,嘲讽地抿出了一丝笑。

沐浴之后,容凤笙径直回了长生殿。

待过了几日,听说公主府修缮的差不多了,便带着迢迢离宫回了公主府。

谢絮心怀有愧,也没有多说什么,一纸圣旨,便放她离开了,还送来了一些金银珠宝与滋补身体的药材。

容凤笙在公主府里躲了几天,倒是躲得好些清净。

谢玉京被禁足在东宫之中,不知道伤势如何,倒是谢清莺,时常往她的公主府跑。

她说要傍上她这棵大树,就当真不是说说而已。

这一日,谢清莺先是问了一句,

“要不要跟我合作?”

又搬出容繁衣来劝说,“公主与您的弟弟输了那么多次,为何不能赢这一次?”

“这一次,我包你必赢。”

容凤笙正在晾晒干花,给谢絮做的安神香已经用光了,需要重新再配制一副。

见她不为所动,谢清莺再接再励,“对了,我刚刚从宫中回来,你猜猜我见到了谁?是顾大人带进宫的一位神医,据说还是太医令祖父那一辈的同门,医术极为高超,对于男人的……也就是固本培元的事情,颇为得心应手。”

“只怕不消几天,皇兄便能,继续做他的快活事了”

容凤笙将一朵枯花扔下,心中感叹,这个女子是真的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

谢清莺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到时候啊公主你,可就跑不掉了。”

“公主,实话实说。我皇兄的皇后之位,可是个不小的诱惑啊,你就不动心?”

谢清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容凤笙一怔。

荆幸知对她说的话,再一次从脑海中跳出。

不做金枝玉叶,何不权倾朝野?

没有权势傍身的下场,便是落得哀帝那般的下场。

“好,我们合作。”

谢清莺眯着眼笑了,\"这样才像话嘛,我们一个真公主,一个假公主,你拥有帝王之宠,而我,手里有大把的官员人脉。只要,有了那个筹码,前朝后宫,绝没有可以与你我抗衡之人。\"

“什么筹码?”

容凤笙放下花瓣,正眼看去。

“这要看公主您,豁不豁得出去了?”谢清莺的手轻轻地抚摸上她的脸庞,在她柔嫩的嘴唇处一点。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要不是谢清莺那汹涌的波涛,她几乎都怀疑这是个喜着红妆的男人了。

怎么动不动,就靠的那么近,还喜欢上手。

“好好,”谢清莺将手拿开,笑眯眯地盯着容凤笙,脸上的笑容,甚至是有些宠溺的,

“公主不让碰,那清莺就不碰。”

“且附耳过来,”谢清莺在她耳边,故意吹了口气,而后轻轻吐出两个字,“皇嗣。”

容凤笙一怔,随即垂下眼,面色晦暗。

“公主可得,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啊。”

谢清莺猛吸一口烟雾,喷了容凤笙一脸,看她呛得咳嗽不已,笑得很是高兴,笑着笑着,又开始盯着她发呆。

容凤笙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繁衣。”

谢清莺沉默了,沉默的时间有些久,让容凤笙感到了一丝不妙。

谢清莺垂下眼帘,淡淡道,

“我早就把他烧了。”

烧了?烧了?!

容凤笙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谢清莺噗嗤乐了,“你这是怎么了?我没说是真的啊!你怎么一脸要哭的样子啊。”

她感叹,手指在身侧缓缓摩挲,似乎是感叹,

“公主你啊你,跟你弟弟一样,真的让人很想欺负你。”

容凤笙头疼不已,深吸了一口气,“谢清莺,你要是再拿我寻开心,你就给我滚出去。”

谢清莺烟斗在手上转了一圈,腕上戴着的金钏哗啦啦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