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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凤笙还没从刚才的事回过神来,便又迎来当头一棒,脸色倏地惨白。

若是灵允出事,繁衣怕是不能安息。

灵允被从冷宫中抱养出来后不久,容凤笙就因为落水一事,去了大菩提寺养病,常常深居简出,与她见不到几面,几乎都是繁衣在操心灵允的事情,吃穿住行皆是公主中的最好,所以容灵允对于繁衣来说,就像是他的半个女儿。

若是灵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繁衣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

见她神色间隐隐有几分焦虑担忧,谢玉京皱眉,“你别急,我会去查。”

人是在他送去长生殿的路上失踪的,那掳走容灵允之人,极有可能还在宫中,定然会留下线索。

能在宫里,把手伸得这样长的,不会太多。谢玉京在心里慢慢地一个一个清算过去,荆幸知算是一个,谢清莺,姑且也有这个能力,还有便是……白落葵。

他眯起眼,在心里暗暗地计量。

容凤笙看着少年沉思的模样,第一次觉得,遗奴其实很是可靠,已经足够撑起一片天了,或许他说的,他可以依靠并不是假话。

她心下顿时软的不像话,暗暗握紧了他的手,低声,“多谢你,此去一路定要小心。”

她不能随之回宫,必须伴驾在谢絮身侧,明晚,还需要同季无赦接头,将顾仙菱安然无恙的送出去,另外,关于云寰境的事情,她也想要顺便向季无赦问清楚,所以即便心中忧虑重重,也只能将这件事交给谢玉京去做。

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谢玉京手下轻轻一颤,眼带眷恋地深凝着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必言谢。”

他拉过容凤笙,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沁凉柔软的温度在额头转瞬即逝。容凤笙有些呆怔,感受着他温热的吐息丝丝蔓延。

此去必是几天几夜不能回来,一想到这谢玉京心里便是不甚烦躁,又思及谢絮,就像是一匹狼般对她虎视眈眈,他便怎么都不踏实,有心想要叮嘱几句,可是看着她这沉静的面容,又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不信任她,倒惹得她不快了去。

遂长叹一声,手掌在她的长发之间捋过,忽地手臂一伸,将她揽进怀中。

“等我回来。”

他将脸埋在她的肩颈处,轻声呢喃,仅仅四个字,却蕴含了无限的爱恋与不舍。

弄得与生死离别一般,容凤笙失笑,不过片刻又有些失神,确实,他们好像并没有离散过太长的时间。

自从她嫁到南阳侯府,遇见他开始几乎,她的生命中,时常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就是后来的宫变,二人分离过一段时间,他也很快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思及此,竟也有了淡淡的不舍,她略略抬高手臂,搂紧了少年人修长紧实的身体,鼻腔之中,俱是淡淡的寒梅香气。

“嗯,等你回来。”

谢玉京走得悄无声息。

容凤笙自顾自地在藏经阁站了一会儿,默默地翻看了一些佛经,待大半个时辰过去,夜色渐渐笼罩,便离开回到了客房。

还没有坐定,笃笃笃三声,房门被人敲响。

她莲步轻移,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灯光下赫然是迢迢的一张圆脸。只是神色不甚凝重。

见到这张脸,容凤笙还有些不大适应,直到听她张口喊,“阿姊。”

\"仙菱,\"容凤笙方才反应过来,立刻将人拉进,看看四周,把门仔细掩上。

方才转过身来,对上顾仙菱波光粼粼的一双眼。

只是这双眼的主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像是看得入了神。

顾仙菱似乎也觉察到,自己凝视她的时间有些长,迅速移开了视线,呼吸放轻,手指有点局促地,揉捏着自己的衣角,“阿姊放心,没有人看到我,”

说着,她从袖子里抽出什么东西,轻声道,“只是今日,有人送来了一封信笺,令我转交给阿姊。”

她将那张纸递到容凤笙的面前。

容凤笙皱眉,谁会特意送一封信到大菩提寺还指名道姓地要交到她的手上?将信纸打开,一目十行,容凤笙脸色倏地一变。

顾仙菱吓了一跳,“阿姊,怎么了?”

容凤笙这才将那信纸折起来,放在烛火之上,看火苗卷着纸张,烧成灰烬,

“不是什么大事。魏华公主在母后的手上,受她挟制,母后限我十天之内回宫。你可还记得司蕊,她就是我母后身边的人,我答应了母后,若是司蕊出手,我便帮她找人,看来,是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

她和繁衣查了白落葵的事情那么多年,得知她本是一个县丞的妻子,因美貌被他们父皇抢入皇宫,各种玩弄,但是很快便厌弃了,另寻新欢。

是她用了计谋,怀上了孩子,才坐上了后宫主位。

而白落葵和她原配元郎的孩子,被他们的父皇……制成了人皮鼓。元郎,据说是因为过于痛苦悔恨,而跳井死了。但其实人还活着,繁衣不久之前刚刚找到,只还没来得及告诉白落葵,便逝去了。

他们父皇做尽了丑事,欠下那么多的冤债,导致白落葵的性格从此扭曲。可是没有想到,全都报应到了繁衣的身上,父债子偿,当真是天经地义么?

“魏华公主?”

顾仙菱喃喃,不知为何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怎么了?”这回轮到容凤笙吓了一跳。

“魏华公主在盖棺之前见过陛下,她是最后见到陛下……尸身之人。

或许陛下的确切死因,只有她才知晓。”

顾仙菱一字一句,说得艰难。

容凤笙道,“你也觉得荆幸知所言,不可信?”

顾仙菱道,“不可尽信。荆大人护住我们母子性命,我心中自然是感激的,只是这宫中人心诡谲,哪有人,当真是什么都不图,便向他人伸出援手呢?我知道荆大人别有所图,他可有,从公主这里寻求交换?”

“你且放心,我并没有应,”

容凤笙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倒是被她的聪明通透给惊讶到了,遂认真打量起这位弟妹。

若说那位谢贵妃,是妖艳酴醾,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曼陀罗,这位顾皇后,便是那空谷幽兰,超凡脱俗。

没想到她看着柔弱不理事,其实心里比谁都敞亮,繁衣的眼光当真是不俗。

“我也觉得,荆幸知说与我的疑点颇多。回宫后,我会与灵允碰个面,将这些事情都细细说道清楚。”

容凤笙清清嗓子,

“明晚,我会将你送予季无赦的身旁,然后,由他护送你一同去往云寰。之后的事情,就不必你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