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谢玉京回过头,看向门上投出的两道人影。
一道高大,一道纤细,似乎正在窃窃私语,却听不清究竟都说了什么。
夜风浮动,卷过他额边乌发,还有那双漆黑的眼。
屋内。
"陛下请用,"容凤笙倒了一杯酒,递到谢絮的手边,笑意温婉。“记得陛下好酒,这是陈年的佳酿,想来陛下应该会喜欢。”
谢絮却是不接,径直端坐,似是而非地来了一句,
“他倒是听你的话。”
这个他指的是何人,自然不言而喻,容凤笙莞尔,将杯盏放下,“毕竟,从前在侯府的时候,陛下也没怎么管过他,不是么。”
谢絮没有反驳,拿起杯盏,浅浅酌了一口。
她说的不错。
谢琼自幼丧母,一直由他的表姨教养。是她入府之后,向他请求,亲自教导世子。养在温仪长公主的膝下,任他是一根朽木,也该成精了。
容凤笙缓缓起身,拈起银签。
烛火拉长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分外窈窕纤细。
听见谢絮冷哼,“长在妇人深闺之手,能成什么大器。若不是有个出身云寰的师父,他不一定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朕,也不会让他做大成的太子。”
对这个儿子谢絮一向不喜,不仅是性格还是相貌,从头发丝到脚趾,没有一处是像他的。
倒是像那个疯女人多一些。
烛火爆开,容凤笙不动声色,轻声道:
“还没多谢陛下屈尊,如此深夜前来,见我一面,温仪感念不尽。”
“温仪?”
像是听见了什么新奇的词,谢絮眼底闪动着微光,勾着嘴角,缓声道,“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温仪?公主殿下,大兴已经亡了,不是么。”他撑手看她,金珠折射出刺目的光,眼底兴致盎然。
想要看到她脸上,流露出痛苦、憎恨、无力、愤怒的神色。那会让他感到快意,比在战场上厮杀还要畅快。
……谢絮啊,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容凤笙歪头,有些五无关紧要地想着,她将烛火拨亮了一些,暖光照得肤色瓷白,精致绝伦。
她轻声道,“妾还未死,大兴又怎会亡?”
妾。
用这么卑贱的自谦,却说出这样狂妄的话语。
谢絮心头一震,面色骤冷,缓缓地站起身来,“……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他在她面前停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尾一滴泪痣凉薄勾人,“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眼前一暗,容凤笙下巴被轻轻挑起,感受到男人指腹微微的薄茧,被迫迎上他的视线。
谢絮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要从中看清她的心思。
容凤笙毫不回避,眯眼看着他。
谢絮的瞳色如琉璃浅淡,给人一种疏离淡漠之感。昔日的枕边之人,如今看着,竟是有些陌生。
她忽然好没来由的,想起谢玉京来。
他们初看,是不像。
但这样纤长的睫毛,还有下颌骨的收角,形状优美的薄唇,都是极为相似。只是遗奴的瞳仁,比他要漆黑得多,且更清澈剔透。
好像空无一物,又好像,一眼就能望得见底。
“在想什么?”
谢絮皱眉,忽然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让朕猜猜,莫非是……别的男人?”
如果你的儿子也算……那倒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