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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凤笙一眼就看见了他。

少年身形挺拔,俊逸贞劲,巍然若鹤。

一袭广袖飞肩圆领襕衫,红色内搭露出一线,衬得下颌如玉,肌肤雪白。

额心朱砂如同雪地寒梅,一望无际的空白中只缀一点鲜红。

与她目光接触,少年垂眸,回避了她的视线,“母亲。”

又道,“您站在这里做什么。外面风大,快些进去吧。”

容凤笙打量他好一会,方才含笑说道:

“我坐不住,想着也到你回来的时辰了,便出来等着,正巧,远远就看到你了。快来用饭吧。”

她面上施了薄薄的脂粉,愈发显得端庄娴雅。

眉目温柔,像是一整季的雪水,都融在了她的眼睛里。

他心下微动,想要上前,却忽然止住步子。

“怎么了?”

容凤笙回眸,见他在原地一动不动。

迎着她困惑的目光,谢玉京扬起脸,笑得温和:

“您先进去,容我去换件衣裳。”

容凤笙知他素来爱洁,也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谢玉京转身便向另一间屋子走去。

无巳沉默地跟在他身后,黑衣黑发,就像是少年的影子一般。

他知道,太子殿下并不是洁癖发作,而是要去清理身上的血迹。

半个时辰前,地牢之中,一位“前朝余孽”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

认真计较起来,太子还要叫那人一声世叔。他小的时候,这官员还曾抱过他。

他刑讯的手段骇人听闻,无巳就在阴影处,看着少年平静地进行完全程。

从审问,到用刑,听着那人如疯狗般恶毒的诅咒,他始终面带微笑,游刃有余。

就像是把这当作一场游戏似的。

无巳不禁想起一年前,还是南阳侯世子的谢玉京,带着千余人前往汀山剿匪,却中了埋伏,失踪整整十天。

到最后,只有他一人活着回来。

没人知道,那十天里都发生了什么。

谢玉京只是下令,让无巳带上一行人去清剿贼窝。

他一路带领着众人,神情自若,推开那寨子的门,露出炼狱般的景象。

众人震怖,而他容色冷静,毫无异色。

要知道,一年前的谢玉京,只有十五岁而已。

太子仁善之名远扬,盛京人的心中,谢玉京三个字,也一直都是年轻有为的典范。

可,表面上看着完美的人,往往最会伪装。

实际上,他本性冷酷狠辣,城府极深。

就像那位容氏公主所说,谢玉京,天生无情。

无巳给他拿起一件衣袍,就要给少年披上,他却指了指另外一件。

无巳看去,那是一件朱红色的翻领长袍,上面绣着仙鹤与荷花。

不过片刻,少年便穿戴完毕。他对着镜子整整衣襟,鲜亮的红色,显得五官俊美出尘。

谢玉京修长的手指慢慢地系着衣带。他垂下眼,思索该怎么抹去地牢的那些痕迹。

除掉几个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常人对于这些事,总有一些恐惧在。

但是在他眼里,就跟吃饭睡觉没有什么分别。

可是,想到地牢那个人,还有那些咒骂,血色便难以遏制地袭上眼底。其实他并不喜欢往那些地方去,因为会像今天这样,染上血的气味。

而且,他讨厌血的颜色。

非常、极度地讨厌。

无巳小心地为他取下发冠,“殿下,不久前有人潜入此处,见了夫人一面。他武功极高,属下不敌,未能将之擒获。”

谢玉京立刻就想到了是谁。

也只有那个人,能够在他的地盘来去自如。

季无赦,那个宛如鬼神一般强大的武者。

他眼眸一冷。

“立刻去追查。”

又加上一句,“一旦查到踪迹,不用回禀,直接杀了。”

无巳一顿,“是。”

谢玉京推开门,容凤笙正在布菜,听到动静头也没抬。

“坐吧。我已经吃过了,就不陪你用了。”

她给他盛了一碗鱼汤,抬眸笑道,“许久没有下厨,都有些手生了,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玉京扫了一眼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