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允,容灵允,魏华公主,
方才,她被荆幸知的人带走了。
原来,她不是不在意。她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让他答应这件事。
她死到临头,却还在为另一个人谋划。
少年眸色有些阴沉,抬眼,却是一片温和,“我还以为您去意已决,早已没有了牵挂。”
容凤笙望着他,没有说话。
片刻,他温声,“昔日您与我有恩,今日您最想要什么,但说无妨。但凡琼力所能及,都会为您办到。”
容凤笙浑身一震,惊讶不已。他贵为太子殿下,不会不知,这个承诺代表了什么。
众人远远观望,无人知晓,这对名义上的母子究竟说了什么。
却惊奇地发现,他们的神韵出奇的相似,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容凤笙沉吟,忽地莞尔,“那就准备一壶酒吧,再来几块桂花糕。没有就算了,只要一壶酒,足矣。”
温仪公主嗜甜,好酒。
且酒量极差,此事少有人知。
与她相处六年的谢玉京,却是了如指掌。
他昳丽的眉眼轻扫过她,面色微寒,许久抬手道,“无巳,取酒来。”
“是。”
身后黑衣侍从应道,很快便取来了酒具,准备之周全,动作之迅疾,令容凤笙叹为观止。
刑部尚书一见这架势,有些踌躇,“荆大人,这,这恐怕……不妥吧。”
荆幸知眸色微沉,嗤道,“那位可是大成储君,陛下唯一的儿子。日后必定是要继承大统的。你去劝一句试试?”
刑部尚书只得苦笑。
望着那红衣少年,荆幸知转动着玉扳指,讳莫如深。
这位太子殿下,可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新朝建立不过短短时日,便在东宫培植了自己的势力。朝堂簇拥者亦有不少,民间威望又极高,陛下早有忌惮。
只是国祚初定,北边部族又虎视眈眈,竟是轻易动他不得。
哪里是世人口中的谦和仁善,分明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谢玉京为她倒着酒,他背脊很直,身姿如玉,寒风吹起他绛红色的衣袂,四周又应有梅香浮动,一时间风华无双。
一股熟悉的酒香钻进鼻腔。
容凤笙轻吸一口气,“寒山翠。”
所谓寒山翠,便是青梅酿成的一种果子酒,她以前便很是喜欢,就寝之前,必来一杯,“难为你还记得,我最喜欢这种酒。”
她眼里含着笑意,喃喃自语,看着少年向自己走来,衣带翩跹,身姿若仙。
而她目光微顿,落在他手里杯盏。
酒液清澈如水,一瓣梅花落于其上,红得耀眼。
“殿下且慢。”
脚步声匆匆靠近,荆幸知青衫落拓,朗声开口,“这酒,还得验验才是。”
谢玉京侧目。
“丞相还怕孤下毒不成。”
荆幸知微笑,半点也不退让,“既然是祭神大典,便要遵守规矩。”
该怎么死,就怎么死,不是么?
要你烈火烹心,皮肉消熔,烧的只剩干干净净一抔灰,谁都抓不到手里,才是最好。
得到授意,刑部尚书上前,以银针探入酒水,半晌拿起,其上湛亮依旧。
无毒。
他向着荆幸知点点头,后者眼尾垂下,盖住其中情绪,“还请殿下快些。若是再耽搁下去,臣等恐怕不好向陛下复命。”
说罢,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抬手,默默将酒杯凑到她的唇边。
竟是要亲自喂她?
容凤笙低头去饮,却有水浆乍迸,飞溅入眼,他那只手竟然将杯盏生生捏碎。
她睫上沾着湿意,微微睁眼,恍若泪垂。
“遗奴,你怎么了?”
谢玉京不语。
容凤笙注意到他手被划破,血混合着酒水,顺着白皙的手掌流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