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爽朗幽默的雄性兽人却忽然变了脸色,叫莱尔以为他是想咬破自己的喉咙:“小伙子,给你个忠告,想在这里长久地生活下去,就不要问那么多你不该好奇的问题。”
眼前前辈的变脸仿佛与昔日里“新爸爸”的面容对上,莱尔后怕不已,后来寻了个机会换到了车夫的工作,自此不敢在梦幻城里久呆。
可是这份工作能让莱尔接触更多来到梦幻城的女人们。
她们都像当初的莱尔和她的妈妈一样高兴,对梦幻城的生活充满期待。
莱尔一开始总会于心不忍,提醒她们:“哪里也并不像你们想得一样好,还是回去吧?”
只要她们愿意,莱尔会带她们走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选择回头。
不仅如此,莱尔还收到了好几份投诉。
在被领头的雄性兽人揍得遍体鳞伤时,莱尔心中其实是有过后悔的,所以她后来选择再也不多嘴了。
但是莱尔心中还是难受,就像她永远不会忘记坐在自己车上前往梦幻城的那些女人们对她说的话——
她们有的会低声对莱尔说起自己在外界过得不顺心,觉得自己自出生以来就没有一刻被允许做真正的自己过,她希望能在梦幻城找回做自己的机会;
天真稚嫩的小姑娘带着不谙世事的洒脱,她说自己早就看不惯人类歧视异族那一套了,她对兽人很感兴趣,想找到一个如话本里描写的一样强壮宠妻的兽人,她说莱尔要是再高一点也能勉强被她划进择偶对象里;
还有的人说自己很佩服能建造梦幻城的雄性兽人们,很感激他们对女人们的重视,她决定前往那里帮助雄性兽人们一起建造梦幻城,让这里真的变成名副其实的女性们、也是兽人们的乐园……
有很多或心酸或天真或伟大或平凡的梦想,那些抱着这些梦想前往梦幻城的女人们,莱尔无法开口嘲讽她们的愚蠢,无法冷淡地奚落她们消失的结局……
因为在一开始,她们就受到了欺骗。
莱尔想戳破这个谎言,但她知道凭她自己做不到这一点。
但现在,莱尔想,她或许能帮助一个很傻很傻的男人,帮他寻回他的妻子,让这对夫妻逃离梦幻城的魔爪。
莱尔做不到拯救所有女人,但她或许能拯救其中一个,这同时也是在拯救她遇到的这个此前从未遇见过的愚蠢、笨拙、却让人无法不去羡慕被他爱上的那人的人类男人。
这就是她所能做的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她们已经来梦幻城大半个月了,就算是在说着会平等地把每一位女性都当做女王对待的梦幻城,最美丽也最富贵的她总是能得到许多雄性兽人们的青睐爱慕,以及同来的女孩儿们的嫉妒。
他们和她们喊着她的名字:“莫妮卡!美丽的莫妮卡!”
她的面容上勾勒惑人的纯洁与邪恶,她的冷淡与若即若离让雄性兽人们为她疯狂,她即使在梦幻城也依旧最为耀眼的特质让女人们对她心生嫉妒。
但这样的莫妮卡,却似乎对于让其他女人们疯狂的梦幻城的一切兴致缺缺。
富有魅力的雄性兽人们在她眼里只是一群体味厚重毛发烦人的野兽,她从不叫他们近身;那些能把别的女人们哄得兴高采烈的珍宝与华服,还不如莫妮卡自己身上穿戴的那些;富有异族特色的食物让她难以下咽,她只好每日勉强以昂贵的葡萄酒漱口,让那些雄性兽人们跪趴在她脚下组成肉路面使她精致的秀鞋不至于被石板地面磨得粗糙——
这也许是有史以来最“适应”梦幻城的女人了,但她却已然对这个地方兴致缺缺。
“真烦人”那张樱桃小嘴吐出刻薄的评价,“我还以为这里是什么世外桃源,完全就是一个充满野兽臭味的破乡下嘛”
她刻薄的话语叫沉浸在梦幻城美好中的女人们都羞愤地重拾矜持,生怕她们沉溺的模样会变成这刻薄贵女的笑话。
发现了这一幕,雄性兽人们的眼中流露出愤恨的光芒。
但当他们凑到莫妮卡身边时,就又是那副任打任骂的模样了。
“别碰我,”莫妮卡踢开凑到自己跟前的那个雄性兽人,“要说话就跪着说吧。”
那个雄性兽人被踢倒的时候,他的同伴们看到他忍不住露出的獠牙,他们忙挤眉弄眼地示意他再忍忍。
最终,那个雄性兽人还是在莫妮卡面前跪下了,得来了这残忍天真少女的畅快满意大笑。
“尊贵的莫妮卡,如果这里已经不能叫你满意的话,不如就随我们去往中心区吧,在那里,你能得到比在这里好百倍的生活。”
“猪圈豪华百倍也是猪圈啊。”莫妮卡的话语叫雄性兽人们再也忍不住怒火,可在他们真正发作前,这随心所欲的少女又变了个主意,“好吧,那就去看看吧,百倍豪华的猪圈也是很难见的呢。”
“对了,你的妻子叫什么名字?”莱尔询问男人,虽然不确定男人的妻子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现在是不是已经“消失”了,但至少知道一个名字能更方便搜寻。
男人望着越来越近的梦幻城,似乎有些出神,等莱尔再问一遍的时候,他才看向莱尔。
为了迎接妻子而特意拾掇后,男人看上去清爽了不少,眼睛中的红血丝都少了许多,莱尔这才看清这男人原来有一双和头发一样的黑色眼睛。双黑配色在这里算是罕见的,莱尔觉得男人身上值得喜欢的地方又多了一处。
这样的男人,怎么就已经结婚了,而且他的妻子……啧。
不知道莱尔心中所想,回忆起自己妻子的男人低沉下嗓音,用十分温柔,让人忍不住心中冒酸泡的温柔语气说:“莫妮卡。”
“她叫莫妮卡。”
他们还是太小看那些雄性兽人们了。
莱尔自以为摸清了雄性兽人们的巡逻排布,靠着自己曾经维修梦幻城的记忆,能通过地下通道将男人带到城里——她以前也就是误打误撞通过这些漏洞逃跑的。但是在她成为车夫远离梦幻城的这几年,雄性兽人们早已把过往的防守漏洞填补上了。
莱尔和男人一起落到了雄性兽人们手中。
知道情况不妙,莱尔第一时间低头求饶:“这个男人疯疯癫癫的,一直说自己妻子跑到梦幻城里了,非要我带他来找他妻子,我本来只想坑他一笔的,没想到烦扰到各位大哥,还请你们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对了,这男人身上有钱,很多很多钱,你们可以看看他的口袋。”
雄性兽人们把男人的钱袋翻出来,发现莱尔所言非虚。
莱尔避开男人的视线,她知道现在只有这一种保下他们俩性命的方法了:“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吧,这男人家底还挺厚实的,他家里还有更多钱,为了他妻子他一定会愿意送钱来的!不如就让我看着他,让他把剩下的钱也一起……”
一个又一个谎言编纂成让人信以为真的真实,莱尔把一个贪财,眼见浅,粗心大意的毛头小子演得活灵活现。
对于这些雄性兽人们而言,莱尔是劳动力,而男人是冤大头,莱尔希冀着他们能因此捡回一条命。
眼见着抓到他们的雄性兽人们露出松动的表情,莱尔还没高兴起来,就见他们忽得脸色一变,如同面见兽王一样对着来人俯下身子。
当莱尔看到那张与她幼时所见没有任何区别的俊美容颜时,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忘了,身子不住发颤。
雄性兽人们是这么称呼赶来的这个雄性兽人的。
“怀特”。
名副其实,那是一个有着雪白毛皮的雄性兽人,俊美的五官即使以人类的审美去看也都霸气非常,那双如雪水般澄澈的竖瞳蓝得迷人,他只要站在那里,就与其他粗野的雄性兽人们区分开来,别人尚且能以野兽嗤笑那些兽人们,却很难用污秽的字眼形容这雪白的梦幻之兽。
但莱尔只觉得这样一副梦幻般俊美的模样可怕非常,在她的梦里,在她那遥远的梦里,她和妈妈就是遇上了这个雄性兽人,然后……
怀特一到来就显现出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气场,太阳光把他的耳朵勾勒出耀眼的金边,贵不可言宛如人类的王冠,连那个人类男人都似乎因为这样美丽的雄性兽人怔愣了。
看着这样的人类男人,怀特竟然露出一丝绅士的笑意,他就像传闻里描绘的梦幻城兽人一样,温柔和善,对于弱小的人类都十分亲切。
怀特替人类男人松了绑,并对他解释:“梦幻城招新后,总有人借着梦幻城的名义做勒索他人的事,还好我们提前救下了你。”
短短一句话,竟是把莱尔编造出的“坑男人钱”的烂摊子都踢回到莱尔身上。人类男人也将信将疑地看向莱尔,而莱尔除了把嘴里咬得溢出血腥,却没法把真相对男人脱口而出——怀特正在盯着他们。
莱尔只好将错就错,仿佛被抛弃的小弟一样,用自己垂死挣扎的丑陋模样提醒男人:“大哥们,你们在说什么呀,我们以前不一直都是这样……”
莱尔没能说完,在怀特一个眼神示意下,她的腹部正中一拳,当即就觉内脏要从喉咙眼里呕出来,莱尔狼狈地跪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能吐出来的只有胃酸和血水。
男人看到这一幕,刚想上去帮助莱尔,就被怀特温柔且不容拒绝地搀扶住了:“这位先生,很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一幕,请让我向你赔罪吧——对了,您说您是来找自己的妻子的?”
提到了自己的妻子,男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走了。
莱尔跪在地上双眼失神,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越变越小,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时,更糟糕的来了。
莱尔听到拽住她的雄性兽人们发出奇怪的嘟囔:“这小子的血闻上去怎么有股雌性的味道?”
“……不,他——她好像就是个雌性!”
“喂,喂,这可怎么办啊……她看上去要死了,要告诉怀特先生吗?”
“你想死吗?你没看到他心情多不好?反正也要死了,就扔到她们本来就该去的那个地方好了。”
莱尔听着听着,意识陷入黑暗。
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地狱一般的景象。
妈妈……
“你来自哪里?”
怀特的一个比外表看上去要好说话的多的雄性兽人,虽然有着野兽的外表,但他的举止谈吐和男人曾经见过的那些贵族老爷们也不遑多让了。
男人支支吾吾地回答怀特的问题,他看着怀特在这个华美的城市里一路前行,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响起欢呼声,雄性兽人们也好,女人们也好,都会用热情的笑容回应他。
是的,找了那么久,男人终于看到生活在梦幻城里的女人们了。
她们脸上都洋溢着只有无忧无虑的生活才能培养出的灿烂笑容,她们看向怀特的眼中都是暗藏倾慕的,直到注意到怀特身后的男人,这些本是和男人同一种族的人类女性们却不约而同露出鄙夷和不善的目光。
男人看到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因为旅途的疲惫长出来的胡茬,还有在下水道穿梭时难免沾上的气味,在浑身雪白、帅气、谈吐优雅的怀特身边,他看上去就活脱脱是一个反面教材,怀特用女人们真实的反应告诉男人他们两人在异性吸引力方面那让人不堪睹目的悬殊差别。
但好在,男人心中只有他的妻子,他的目光在每一个女人脸上滑过——她们有的很漂亮,有的长相很平凡,有的尚且年幼,有的却已然风情万种,但每一个都在那些比她们庞大许多的兽人的簇拥下展露幸福的笑颜——男人没能在这其中找到自己的妻子,这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的一个认知让他神不守舍。
怀特注意到了男人的表现,最终,他把男人带到一个小屋,许是他的办公室,他在这里和男人坐下来好好聊了一番。
怀特从男人口中得知他的妻子是“莫妮卡”。
“我们最近是接待了一位莫妮卡小姐,可她和您的描述不太一样。”怀特抱歉地说。
男人微微怔愣后立刻补充:“也许我的妻子用了假名,她以前不希望我找她的时候就会用假名的!”
男人说完后又恳求怀特能否让他见见这位莫妮卡小姐,哪怕只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愿意放弃寻找妻子的希望。
怀特叹了一口气,看向男人的眼中,温柔褪去,变得残酷又恶劣:“先生,并不是我想为难你,如果你的妻子已经厌恶你到宁愿改名也要从你身边逃离,那你为什么又要来寻找她呢?你不觉得你这样死缠烂打实在是太难看了吗?若你真的爱自己的妻子,你该放她自由,让她去过她想过的生活啊。”
“刚才你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吧,生活在梦幻城的女人们都过上了她们理想的生活,她们脸上都绽放着幸福的光芒——这样快乐美好的日子,你能给予你的妻子,那位莫妮卡小姐吗?”
男人畏缩一下,刚才一路看到的景象此刻仿佛变成了把他砸到地里的铁锤。
在这些充满魅力的雄性兽人面前,他完全被比了下去,男人心中悲凉,他觉得自己的莫妮卡也是会愿意选择这些雄性兽人的。
但是想要确认妻子安危的念头超过了那在雄竞中落了下风的自卑与难堪。
男人把自己对莱尔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我不是想强行带她离开,我只是想亲眼见她一面,想确认她在这里一切都好……”
面对这样软弱的雄性,怀特眼中闪过不屑,他的声音吊高,让听到的人宛若在走钢丝般心里七上八下:“你有没有想过莫妮卡小姐根本不想见你呢?你的出现只会让她心情糟糕而已。”
这样残酷的话语终于让这软弱难堪的人类男人忍不住潸然泪下了,他的肩膀垮了下去,仿佛被怀特的话语打败:“说的是……莫妮卡一定不会想见我的……”
怀特高傲地仰起下巴,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但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那个男人呐呐自语:“不然莫妮卡也不会怀着我们的孩子,就离开了家……”
男人颓丧地打算和怀特告别,却只见到这位优雅的白毛兽人不小心捏碎了掌心中的木杯。
怀特:“梦幻城从不接待孕妇。”
梦幻城欢迎所有女人,老的幼的美的丑的有丈夫的带着孩子的,唯独不接待孕妇,甚至就连生活在这座城镇里,拥有了数位俊美兽人伴侣的女人们,也没有一个怀上红眼睛的胚胎。
在传闻中,这里是女人已经脱离了生育之苦的梦想乡。
男人嗫嚅着:“我,我不知道有这规矩……莫妮卡当时才刚怀上,也许孕肚不太明显吧。”
在男人惊疑不定的视线中,怀特沉默地低头沉思。
然后,白毛兽人忽然抬头露出一个笑意。
“我改变主意了,先生,我带你去找你的妻子,你的莫妮卡吧。”
男人跟在怀特身后,忐忑不安地注视着越来越昏暗的周遭。
这里并不阴冷,相反,这里十分潮热,越是靠近中心区就越是明显,空气中的水汽都似乎有着生命力,微微咸腥的空气密不透风地黏上男人的肌肤。
越来越近了,这座从外表看上去十分宏伟的建筑,里面却极为简陋——不如说,为了安置中心的那个“生物”,其他一切不必要的结构都被省略了。
越是靠近中心区,就越能看清那些不知道是安置在各层用来照明还是最底下那东西本身就在散发的肉红色的光芒。
那东西——应该是一个“生物”吧?因为男人好似听到了它的呼吸和心跳,回响在整座建筑里的细微水声就仿佛是那个生物正在无意识地运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脑中联想到了很久远很久远以前的记忆,好像自己以前也在什么时候,待过像这里一样的地方。
直到怀特说:“子·宫到了。”
男人才恍然大悟,对,这里的环境不正像孕育孩子的母亲的子宫吗?水,温暖,生命力。
见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怀特亲切笑着让他靠近些,看仔细些——看清楚这个雄性兽人部落不惜花费十数年才培育而出的“杰作”。
啊……那……的确能说是“子·宫”。
最中心的孕育之地饱满、鲜红、生命活力化作肉眼可视的魔力红光,散发着无比迷人的神圣,而连接中心的细长管道上排满无数如“卵”一般的肉膜包被的无数球状物——只是那些球状物一个就有男人本体那么大。好像不是错觉,男人在那些“卵”中看到了隐约的人形。
在男人为眼前一幕感到震惊的时候,身边的兽人怀特以感慨和炫耀的语气,向他转述了一个雄性兽人部落所做的“伟业”。
那是一个强大、好战的兽人部落。
一开始,他们还不是雄性兽人部落,部落里还是有雌性兽人的。
但是他们实在是太好战了,觉得雄性兽人远能比雌性兽人在战场上发挥更多的能力,管理起来也更加方便。
于是就像很多走向灭亡的部族一样,他们开始只挑选男婴,在激进的观念影响下,他们甚至会把刚出生的,“没用”的雌性兽人幼崽掐死,只留下他们想要的雄性兽人幼崽。
随着时间推进,部落里的雌性兽人越来越少,然而雄性兽人们却没有觉得不对劲——没有雌性兽人,他们还可以去抢别的部落里的雌性兽人啊。
可当别的部落都听闻了这个雄性兽人部落的恶名,别的部落的雌性兽人都开始远离他们的时候,他们终于发现不对,诞生的新生儿越来越少,战士们一个个老去,曾经强大的部落在一点点凋敝。
他们终于慌了,他们只能去寻求兽母的帮助——
他们拜托兽母不断地为他们繁衍新生的子嗣,可最终就连兽母都无法承受他们贪婪的索求,凋亡了。
这下,他们真的连最后一丝繁衍族群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
剩下的雄性兽人们重振旗鼓——他们挖出了兽母的“子·宫”,带着它来到了人类的边境,建造了一座梦幻城,并且,开始欢迎所有女性前来这里。
由于以前的糟糕风评,赶来的雌性兽人们数量稀少,雄性兽人们就扩大范围,退而求其次地引诱女性人类前来这里。
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女人们的梦幻城。
——你要说他们是终于改过自新,决定善待女人们,与她们一起繁衍子嗣延续未来吗?
别搞笑了,没有一个高傲的雄性兽人会希望自己的后代是一个肮脏的红眼睛。
雄性兽人们不希望女人们直接产下他们的后代,他们发现了女人们的“其他用途”。
作为一个部落象征的原初之兽的兽母,她的“子·宫”在她死后依然保持着活力。
雄性兽人们把同样拥有孕育能力的女人们当成了哺育兽母子·宫的养分,当她们被丢到那生命核心中时,就会被那如肉膜般的卵膜包裹,在兽母之血的影响下变成新的母体。
就像一个卵子能孕育出一个生命一样,这些人形之卵也能因兽母的力量不断地孕育出新生代的雄性兽人们,因这种方式诞生的后代,不会因为人与兽的隔阂而出现肮脏的红眼睛。
每过一段时间,每次聚集足够的人形之卵后,雄性兽人们都会愉快地迎接一波兽人的降生潮,那就是他们的繁衍。
只是,这样的机构有些小小的问题——如果是孕妇变成的人形之卵的话,那腹中原本的孩子只会变成怪异的畸形或者大概率是个一出生就会被杀死的红眼睛,好在在雄性兽人们的“努力”下,他们改变了“算法”,让这些“劣质卵子”在一开始就只能作为养料。
看着男人越来越不敢置信的眼神和不知该说什么的表情,怀特露出了愉快的笑意。
“所以,你就去下面找找吧,你的妻子一定在其中。”
怀特轻轻一推,人类根本无法抗衡兽人的力量,就这么落下高台,落入那捕食着生命也孕育着生命的核心之处。
“不过,那得是你在变成‘兽母’新的养料之前呢。”
“莫妮卡小姐,您怎么了?”接待的雄性兽人用温柔的语气问那位皮囊美丽,内里却恶毒得惹人厌恶的贵族千金,他真的受够这个女人了,但一想到对方马上就能变成人形之卵,变成新生命孕育的温床,他又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和她虚与委蛇一会儿。
如珠宝架一般的华丽少女没有立刻回话,她挑剔地看了一眼被这些雄性兽人叫做“中心区”的巨大建筑:“这里总算像样了点。”
“您喜欢就再好不过了。”眼前的雄性兽人在暗处露出一个带着压抑不住的嗜血兴奋的笑容。
因为在那之后,美丽的莫妮卡小姐,你将永远在这里“生活”,不断地为这个雄性兽人部落“繁衍子嗣”。
根本懒得去看男人坠亡的惨样,怀特转身离去,他还要去接待一批新的女人,她们在梦幻城也快乐得够久了,是时候为这座城镇贡献出她们的一点力量。哦,可能还包括小命。
加上这一批的话,兽母子·宫也积蓄了足够多的养分,新的“兽潮”,新生命降临的浪潮,就要来了。
只要想到这一点,怀特就会忍不住兴奋起来,再无暇去在意其他事情。
至于那个苦苦寻找着自己妻子的人类男人?怀特不是给了他一个好结局吗,和自己的妻子一起成为雄性兽人部落新生的养料,对于那样一个卑贱的存在而言,已经是天大的赏赐了。
人类男人在坠落。
没有怀特所想的惊慌大叫和绝望落泪,男人的表情很平静,但那又绝对不是麻木的平静。
扑通一声巨响,男人落在了生命核心的中·央,这柔软而有韧性的肉质地面仿佛有生命力,一接到落下来的男人,就主动地伸出触须要将他包裹起来作为养分吞噬。
事实上,男人身上的衣物、甚至是头发和肌肤,都在这样温热的触碰中开始溶解,仿佛正肉眼可见地变成浇灌的养分。
但是……
并没有出现只剩下一具骸骨的惨不忍睹景象。
触须们越是吞噬,越是心惊地发现自己根本就吞不完这个家伙。
到后来,这个男人竟然挣脱它们的束缚,站了起来,此刻他全身上下都被霍霍了一遍,怎么说都应该是皮囊溶解只露出血肉与脉管的可怖样子了。
但是那粗糙的肌肤下面还有一层光洁的肌肤,那佝偻的身形下面还有一具曼妙的躯体,那个被溶解吞噬的“男人”消失了,在原地出现的竟然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少女!
她有着和那个卑微懦弱男人相似的黑发黑眸,但撕开那层伪装,真实的她竟然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她行走在这人间炼狱中如同行走在自己开满玫瑰花的后花园。
普莱尔维努斯打量着这座庞大的子·宫,人间炼狱,雄性兽人们繁衍的最后希望,发出了这般感叹:“这里就是核心?”
她并不期望有人回答,在这里存在的除了这庞大的只知道无意识制造新生罪恶的子·宫应该只有那些已然变为人形之卵,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算得上是一个生命体的可怜人们了。
于是普莱尔维努斯只是在自言自语:“毁掉这里就成功了吧?”
话音刚落,普莱尔维努斯敏锐地察觉到,脚下的这土地似乎颤了一下,这庞大的、被雄性兽人们认为是无意识母体的存在,似乎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若说一开始这还只是猜测,那么当那如从葡萄串上采小心翼翼摘下的其中一颗“人形之卵”被“小心翼翼”地送到普莱尔维努斯面前时,普莱尔就知道,她果然是有生命,有意识的,这个只剩下子·宫,被自己所繁衍的雄性兽人们当作孕育罪恶的温床的“兽母”,她还有自己的意识。
反正东西已经送到自己面前了,自觉没有什么好怕的普莱尔维努斯凑上前去,隔着那层半透明的肉膜查看里面的情况,看着看着,普莱尔就皱起了眉,她动手撕开那层韧性的肉膜——
那个名为“莱尔”的兽人女孩就倒在了她的怀里。
只是那么短的时间没见,普莱尔没想到她已经变成了……
普莱尔摸上莱尔的颈动脉,判断她还没死透,但应该也快了。
“你想救她吗?”
在这个本该除了普莱尔以外就没有第二个清醒存在的空间,忽然传出了这个声音。
普莱尔没有慌张地去四处探寻这装神弄鬼之人的人影,因为她的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所以,普莱尔只这么说:“一个兽人的死活与我何干?我来到这里只是想毁掉这个部落,现在,我就要完成我的任务了。”
说罢,普莱尔竟真的把那一路帮助她良多的兽人女孩一把扔回肉膜里,面无表情地看她被重新包裹住变成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