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笼的底部是实心的,四周竖起的栏杆又密又窄,就连普莱尔都没法将手臂伸出去。于是大多数时候她只能从栏杆的缝隙中探出半个手掌,将手指在海水中浸泡湿润后就迅速收回,接着用湿漉漉的肌肤贴上海妖干涩的鳞片,这样的工程没能持续多久,普莱尔的手就被浸泡的发白发皱。
海妖制止了普莱尔继续这么做下去。他盯着普莱尔张合嘴唇。
不.要。
“你会晒干的。”普莱尔眨眨眼,说了大实话。
海妖点点头,又摇摇头,普莱尔不知道他还想说什么,但是海妖却固执地抓住了她的手,身体力行地表达了他的真实想法。
不仅如此,看到普莱尔自己因为缺水而起了死皮的干裂唇瓣,海妖想了想,又撕开了自己已经结痂的伤口,带着奇异香味的鲜血流得更加欢快,他将自己胸膛上的伤口对准坐着的普莱尔的嘴巴,低着头将她的脑袋往自己胸口贴近,沉默的眼神像是鼓励幼崽吸食乳汁的母亲的注视。
普莱尔注视着自海妖胸口涌出的“甘泉”。
她其实比海妖更加缺水,她的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海洋,根本找不到可以入口的纯净淡水。
最后,普莱尔没有拒绝,她张唇覆盖了那道伤口。
与在舌尖浅尝辄止的那一点点血液不同,涌到喉间的血液甚至染上了些微的热度,她没有尝到多少腥气,单纯地将这当作解渴的饮品吞入肺腑。
随着普莱尔的吮吸,海妖的肌肤越加青白,只有耳鳍附近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漂亮的淡粉色——和他的血液一样的颜色。
他将他的普莱尔小姐抱在怀中,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温暖的肌肤,感受到生命力自他的伤口,通过他的血液,涌到她的身体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盈了他的全身。
他现在真切的感受到,他与普莱尔之间有了血的羁绊。
他从没有孕育过子嗣,他曾经想过,也许他这一生就是孤单地降临到这世界上,最后又将孤孤单单地死去。
但如果,如果他的生命能以另一种形式在普莱尔的身体里存续下去的话,那似乎也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
在他的意识极为模糊,又将消弭于黑暗中的时候,他听到普莱尔问他:“我似乎从没有问过你叫什么?”
但他没有名字,出生的时候母亲没有给予过他名字,在海洋中与他人搏斗努力生存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名字,输了是盘中餐,赢了就继续下一轮争斗的轮回。
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但这是普莱尔问出来的,所以他很想给她回答。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名字”,一个似乎自他出生后就贴在他身上撕不下来的诅咒。
“梅曼。”
人鱼语中,“海妖”的发音。
我是属于你的海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