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诉仁通常会背身离席,摔盘子那次,走时步伐很冲,头发都要倒竖起来;之后的几次,脚步和在田里闲逛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肩膀微微向前扣着,背影显出符合年龄的老态。
季长善和彭朗的父母只算点头之交,哪怕是见过几处离奇,也无法看穿他们几十年的人生。
她偷偷瞄向彭朗,不用直视,而用余光。
彭朗平静如常,甚至不再像生日那天,牵起她的手就离开彭家别墅。
他该吃饭就吃饭,间或给季长善夹菜;如果当时在喝茶,他就慢慢品着绿茶白茶乌龙茶,喝完了续上一杯两杯,并不抬头打量这间客厅有多空旷。
季长善在彭朗身边坐着,渐渐认识到,不管他父母如何奇怪,彭朗都见怪不怪。她既了解彭朗,又其实对他一无所知。季长善那时没有立场询问他的过去,她是彭朗的太太,却也只是签了协议的太太。
夜里,季长善睡在藤纹床的左侧,彭朗在旁边平躺,他的两只手凑在一起,盖在肚子上。他用右手转弄左腕上的棕绳,不发出任何声响。也总是在这样的夜晚,彭朗转了一会儿手绳,就从床头柜里摸出天窗的遥控器,问季长善要不要看夜景。
季长善不置可否,他就默认她要看。
遮天窗的木板轰隆隆向上推移,月光倾泻,季长善借光看清彭朗手腕上的绳子。
那条手绳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拴了一条银色的鲤鱼。
石渐青手里还有只木头鲤鱼,季长善把两种材质的鲤鱼串联在一起,深陷一场毫无头绪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