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蠡到底是喜获麟儿,江淮沼对我再不齿,也不会断了跟金蠡的往来。
“这……这是谁家的小孩啊?”戚三翰看看蜗蜗,又看看我,再看看蜗蜗,有点迟疑的问。
“我的儿子!”我回答,看着小家伙元气满满的样子,不禁浮出一丝笑意,“他叫戚还安,小名蜗蜗。”
“啊?!”戚三翰睁大眼睛,抱着紫砂锅的手微微颤抖,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语,“我……我当爷爷了?!”
像是在回应戚三翰的疑问,怀中的蜗蜗张着小嘴,朝他发出了软软糯糯的两个单音词:“呃,呃……”
戚三翰神情十分激动,眼角一丝浅浅的鱼尾纹像举办庆功宴一样聚集了起来,一同绽放出熠熠生辉的花儿,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畅快淋漓的低吼,兴奋地抖动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呼喊出了一句:“我已经当爷爷了!”
他眉开眼笑的朝我挪近了半步,想接过我怀中的蜗蜗,可手中的紫砂锅一时无处安放,正踌躇着要搁到哪儿时,脸颊贴着创可贴的金蠡踏进了病房,一时没看清初访者的面容,只皱着眉,明显不太高兴拜访者离我这么近。
戚三翰也没有细看来的是谁,顺手就把紫砂锅搁在了金蠡的手上,高高兴兴的抱过蜗蜗,兴奋的将他举起,一边转着圈圈,一边大笑,叫道:“我当爷爷了,我当爷爷了,哈哈!”随后困惑的看看病房四周,似乎在找孩子的妈妈,开口问,“我乖孙的妈呢……”
戚三翰不知道我是畸形的双性人,我出生的那会儿,他正在监狱里,奚县落后,保守,当地人最爱看人笑话,却最怕被人笑话,爷爷奶奶去探看过他,却从不敢在他的面前提及他的儿子有缺陷,而且是最难以启齿的缺陷。
所以他至今也不知道,我能以男儿之身,给另一个男人生儿子。
李琪琪老公问过我同样的问题,那时的我答不上来,是李琪琪替我解的围,她说,那个傻子自以为遇上了真爱,跟坏人跑了……
我知道她指桑骂槐,骂我是傻子,骂金蠡是坏人,对我的爱不是出自真心。
可是这会儿,也只能按李琪琪的回答来回答戚三翰了。
戚三翰果然信以为真,一边生气,一边安慰我道:“那个没福气的女人跑了就跑了,你现在……”他顿了顿,大概刚才已经看清了金蠡的脸,也知道了我跟他千丝万缕的羁绊,叹气似的说,“你现在喜欢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吧,要是有人敢欺负你,爸爸可以给你做主,做最大的主!”
戚三翰重重地强调了最后的那句话,仿佛在警告身旁的金蠡,要是敢对我不好,他一定会狠狠地收拾他!甚至收拾整个金氏集团!
戚三翰说的是奚县话,金蠡一句也听不懂,可他到过奚县,也曾听过我说了一两年带着奚县口语的普通话,脸色一沉,肃冷的目光蹦出了摄人的寒芒。
金蠡认出了戚三翰。
确切的说,他认出了复锦新。
那个让金家集团和肖家事业陷入危机的复锦新。
金蠡哼了哼,嘴边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他难得隐忍了下来,似乎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让戚三翰暴毙而亡的契机。
被戚三翰举起的蜗蜗有一瞬的不舒服,嗯哼了几声,或许是适应了转圈的速度,又觉得颇为好玩,居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戚三翰更高兴了,在蜗蜗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哈哈笑道:“爷爷的乖孙子诶,是不是很喜欢爷爷!爷爷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金蠡抿着唇,仿佛下一刻就要说出蜗蜗不是戚三翰亲孙子的话来。
我跨上一步,夺过了金蠡手中的紫砂锅,面无表情的道:“我爸爸来看我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蜗蜗“呃,呃”的软糯声。
金蠡和戚三翰都被我的话怔愕住了!
金蠡大概没有料到,我能轻轻松松的把一个仇人叫做“爸爸”。
在他看来,改名叫复锦新的戚三翰自以为是我的爸爸,但其实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反倒是一个心术不正的恶人,用花言巧语骗了夏星晚,是害得她骨肉离散的始作俑者,是害得我有家不能回的罪魁祸首,现在又去抢夺金家和肖家的生意,简直无耻之极,我应该对复锦新咬牙切齿,将他轰走,老死不相往来!
可金蠡他是忘了么?我初到羊城时,被他叫去过做体检,验血的同时,也跟肖夙宸做了dna鉴定,他们都知道我和肖夙宸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可是没有一个人跟我说,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替我拨乱反正,帮我回到肖家,让我享受应该得到的一切。
他也有过对我冷漠的过去,难道我也要对他咬牙切齿,轰他走,老死不相往来么?
既然没有一个人告诉过我,我身上流的是肖家的血脉,那将错就错吧,我从前是不敢做肖家人,现在我是不屑做肖家人,我就做戚三翰的儿子,又有什么不可?
起码,他是真的将我看成亲儿子的。
他会心疼我,尊重我,维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