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三瀚从小就被爷爷奶奶溺爱着,不管他犯了怎样的错,那两老都能找到借口帮戚三瀚开脱,可无度的溺爱,最终还是害了戚三瀚进了监狱,偏偏两个老人执意的把所有的过错和罪名全都推到我妈的身上,有时候我妈犯了病,他俩趁机大骂特骂,也骂我,在他们的眼里,戚三瀚再不成器,品性再恶劣,也是好的,值得疼爱的!
当年的那场火灾闹得很大,上了微博前排热搜,可在监狱的戚三瀚全然不知情,我回奚县改名字的那一年,曾去监狱见过他一面,他还问起了爷爷奶奶身体怎样了。
戚三瀚是用奚县的本地话说的往事,车上其他的乘客完全听不懂,不过他的啜泣声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个年轻女子的目光正好奇的往我们这边流转。
下一站的提示音响起,我想要下车,可缀在公交后面的红色豪车已经先不耐烦的响了好几声喇叭。
戚三瀚显然也知道了那是在催他的车喇叭,用手拭去了泪,强自收拾了悲怆的心情,低声说道:“儿子,爸爸要走了,你把手机号码告诉我,我出狱的时候给你打过电话,可是变成空号了,后来我来到了羊城,找到了你妈的医院,你留给医院的联系电话也停了机,我只好托里面的护士帮忙,等你来了,就给我打个电话,你都不知道,我接到那个护士的电话有多开心!我……我在里面真的很想你的!”
我换名字之后,是换了手机的,所以奚县留的电话号码当然是空号了,留给精神病院的联系号码一直没换,不过一个月前,我的手机被江淮泽摔坏过,我那时候也打定了主意要回奚县,前后四五天里,那号码是关机状态,或许就那么巧,戚三瀚那个时候打我的电话,当然联系不到我了。
我没有搭理戚三瀚。
跟在公交车尾巴的那辆红色豪车再一次响起喇叭时,他开始急了,操着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先向司机要纸和笔,司机当然没有了,他便一个一个的跟其他乘客问,态度虔诚卑微,十分的执著。
那个一直盯着我们看的年轻女子从随身的包包里翻出了一支笔,还很体贴的给了戚三瀚一张纸巾,戚三瀚很高兴,再三的跟她致谢,她竟然脸红了。
戚三瀚当年之所以能成功诱拐走了我妈,这副好皮囊就起了最为关键作用的一步。
现在的他虽然年岁渐长了,但华贵的衣着给他加分不少,难怪会受那个女子的青睐了。
不仅那个女子,那辆一直跟着的红色豪车里已经追了上来,大开的车窗里,一个戴着墨镜打扮妖艳的中年女人一边按喇叭,一边张着嘴似乎说了什么,显然是对戚三瀚说的。
那是个十分富态的女人,不过面容敷了一层厚厚的粉,看不清五官长相。
我知道戚三瀚又重操旧业了。
他说过,他除了能骗骗笨女人,没别的什么本领。
他刚刚所说的“有钱”,就是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的吧……
戚三瀚并不以此为耻,他认真的在纸巾上写着什么,或许是牢狱生活很艰辛,他近视的很厉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几乎凑到了纸巾上,涂涂改改的写了好几分钟,才将写了字的纸巾塞到我的手上。
“儿子,我改名字了,你知道的,改个名字比较好重来,旁边那个是我现在的手机号码,你想通了,就给我打这个号码,爸爸等你!”
我想丢掉那张纸巾,可当看到上面那些歪歪斜斜的字之后,眼眶突然一涩。
明知道戚三瀚是导致几个家庭破碎的罪魁祸首,还害了很多人,害了小砚砚,也害了我,可是,这一刻,我竟有点心软了。
纸巾躺着三个几乎拼凑不起来的汉字——其中两个字,我甚至没把握是不是念对了。
爷爷奶奶一直夸赞戚三瀚聪明,铁皮屋的墙上就张贴了一张老旧到不成样子的作文纸,那是戚三瀚小学五年级获得二等奖比赛的作文,田字格里的每个汉字都一笔一划写的端端正正,和现在的字迹有着天壤之别。
我将那张纸巾揉成了一团,最终还是从车窗里丢了下去。
戚三瀚的出现,让我原本计划去找李琪琪的心情都没了。
我闷闷不乐的回到别墅时,金蠡正和白玉微下棋,观棋的人竟然是江淮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