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家人是想要给酒鬼强制戒酒啊。”
“兴许还真是这个打算,可惜,这酒鬼酒鬼怎么能少得了酒。”男人道:“我连续给那人坟上送了三年酒,不是害怕被他缠着,而是觉得这老头儿也挺不容易的。”
“您真给送了三年?”
“真送了三年,但不是天天送,就想起来的时候去看看。这酒嘛,也是随手在小店里买的。高兴的时候就跟他说些高兴的事情,不高兴的时候就跟他说些不高兴的事情。你别说,跟死人聊天比跟活人聊天开心多了。”
“那三年之后您为什么不去了?因为工作吗?”
“是那老头儿不让我去的。说也奇怪,在我给他送酒那三年里,没梦到过他一次,最后一次他却给我托梦了,说他要走了,要去别的地方了。还说让我找个正经活儿干,别整天吊儿郎当的。说想要媳妇儿的话,就去隔壁村里看电影,看到散场了再走。”
“您真去看电影了?”
“去了,地道战,可好看了。”男人道:“我倒不是听了老人的话,非等到电影散场了才走,而是那电影太好看,我连字幕都不愿意错过。这看完电影往家里走的时候碰见个姑娘,姑娘当时挺狼狈的,再一问,原来是自行车被人给弄坏了,她不知道,刚骑出来一段儿就给摔了。”
“那姑娘是您媳妇儿?”
“嗯!”男人点头:“我呢,是个热心肠的人,见那姑娘红着一双眼睛都快哭了,就帮她把自行车给抗了回去。姑娘为了谢我,特意送了我一双鞋垫,再后来我们就成两口子了。直到婚后第一年回门,我才知道,给我托梦的那个酒醉是她大舅,她啊,是那老头儿的外甥女。”
“这倒真是一桩奇缘。”
“四十九岁那年,我因为工伤没办法再继续干活儿,就到了公墓这边儿给人看大门。”男人说着拉起裤腿儿给赵阳看,赵阳这才注意到,男人的一条腿是假肢。
“来的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到了下午四点多,这天上就开始飘雨丝儿。到了晚上八点多钟,那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那会儿公墓也跟现在不一样,房子里没有电,就点着一盏煤油灯,我从家里带了些书,坐在油灯下看书。九点多钟的时候,听见外头有声音,像是一个没把鞋子穿好的人在走路。”
“您出去看了?”
“当然要出去看了。”男人道:“虽说这公墓里没啥值钱的东西,可人家雇咱了,给咱发着工资呢,咱不得好好给人家干嘛。我当时没想别的,就想着是不是自己没把门给锁好,让外头的什么东西溜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