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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先见状要起身送她,却被按回去:“身子还没大好,外头冷,别出来吹风。”

“儿子不孝,太太慢走。”

孙绍先和孙绍祖不一样,待几个妹妹都客气喜欢。就是二房里的安纯和品纯,见了他也半分不憷,还能娇滴滴地撒个娇。周夫人一走,愈发没王法。个个都除了外头的氅衣,或有围着炉子取暖的,或有往书桌那里去拿游记看的。孙绍先也不叫管束他们,反命奶妈子和随侍的丫头都出去。

安纯的奶妈子是赵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好跟着的,这会子得了话,却意意思思地不肯出去。

“去罢,我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宛纯笑着推她出去:“我见外头炉子上有新煎的茶,妈妈也去吃一杯。外头冷得很,暖暖身子也好。”

人都打发出去了,宛纯方转身回来,就在方才周夫人坐的地方坐下。因见桌上有本书,拿起来一看是《周易》,不由道:“怎么看起这个来了?”

“闲来无事,不过打发时间罢了。”孙绍先把书拿回来搁到窗沿,因见宛纯发间斜插着支红梅花,一时有些恍惚:“这样快,梅花都开了。”

宛纯往头上一摸,摘下那支梅花拿在手里把玩。语气中不无落寞:“回了京城,倒还不如在扬州的时候。那里屋子小,却也有屋子小的好处。至少日日能和老爷、太太一处吃饭,咱们兄妹心贴着心。哥哥在扬州的时候身子虽弱,却绝不会跟现在这样,连屋子都不能出。”

她向来端凝娴静,鲜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可此刻的神情模样,才更显出姑娘家的鲜活可爱。

绍先失笑:“这是抱怨无趣了?放心,等我好些,一定和老爷领你外头玩去。”

“我是只想着出去玩?”宛纯忍不住叹气:“我是为哥哥可惜。这一病把乡试也给错过了,只能眼瞧着林子景大放异彩。”

林玦早在仲秋前就回苏州去考试了,孙绍先与他同称广陵双璧,文采风姿皆不分伯仲。原想着今次能分出高下,没料到孙绍先却叫病症给绊住了。

光摇和晴檐等送茶进来,绍先坐直身子,端起一盅送到宛纯手里。宛纯为他惋惜苦恼,绍先自己却像是全不放在心上,仍旧闲闲散散的模样。斜倚在大迎枕上和宛纯说:“这世上有些事别强求,强争胜负的大多不能如意。再一样……”

似笑非笑扫了她一眼,绍先半斥半笑道:“谁许你指名道姓地喊子景?越发没规矩了,若叫太太听见,仔细你的皮。子景是有大才干的,心胸也比我宽得多。那样的人,就是我考试的时候赢了他又如何,他是最不在意这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