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玦回京时日比孙绍先更长远些,早已初显才学。他们知道林玦被戏称为广陵双璧之一,却不料,另一位竟是孙绍先这样的。
众人皆感慨一回,不由称赞真是少年风采。此番下来,贾琏越发心生趣味,只瞧着孙绍先追问:“孙绍祖叫你堂兄,你是孙家长房里的?大名是什么?可取字了没有?”
孙绍先顾念着他是迎春嫡兄,来日少不得要打交道,是以额外客气些。他既问了,便一一告诉他:“我双名绍先,昔年林尚书[1]曾为我取字,择的是延之。”
众人觥筹交错间,贾琏见他并不吃酒,也不用荤腥,只擎着茶啜来吃,间或拣两筷子清淡素食。
贾琏因问:“延之不吃酒麽?”
孙绍先正欲开口,便听孙绍祖道:“我这堂兄素日如此。说是入京前大病了一场,因身羸体弱,不能沾荤腥,也不能吃酒,镇日过得和尚一般。”
这是什么说法?只听说体弱者应饮食清淡,但再怎么,也没有半点荤腥不能沾染的话。
一旁薛蟠听了便扬声而笑:“身为二郎,不饮酒食肉,又有什么趣味?我瞧着这法子是一本正经要你做和尚,不说别的,等真正要‘开荤’的时候,难道你也强忍着不享用?”
在座众人中贾琏已娶妻室,另有大半,家中也早已有通房美婢相伺,听了这似是而非的调笑话,皆心照不宣,面带暧昧地笑起来,连连道:“正是这道理。”
薛蟠犹觉不足,心念稍起,便拿着酒盅,满满倒上一杯,离座绕至孙绍先身后。“延之,你听我一句,样样仔细小心,倒养出弱不禁风的毛病来。身为男儿,就该恣意潇洒些才好。今日|你吃了这盅酒,我偏不信,明儿身子就坏了?我先满饮此杯,延之好歹给个脸面,也吃一盅。”
说话间便扬起脖颈,一气儿将手中酒吃尽了。
孙绍先睨他一眼,仍没动作。
孙绍祖见孙绍先坐着不动,便又劝他:“大哥吃了这盅酒又如何,薛大|爷都吃了,偏你还干坐着。”说着上前,倒了一盅酒,硬送到他唇边要他吃。
贾琏见孙绍先蹙眉不语,知他心中已有不虞,当下劝解:“个人有个人的难处,既不肯吃就罢了罢,叫延之以茶代酒也是一样。”
“这如何一样?”薛蟠仍不肯让,“快,吃了这一盅,我就饶你。”说着竟与孙绍祖二人一左一右将孙绍先按住,强灌了盅酒进去。
孙绍先心内已有谋划,并不挣扎,面色如常,神情疏淡,冷冷淡淡地任他们强逼着灌了酒。这酒倒很烈,辛辣入喉,孙绍先不由呛咳了一声不过吃了一盅,便觉昏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