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总是聚少离多。
大约在婚后一年左右,她听说洛颐云也住进了医院。他被发现得病的时候较早,一直是保守治疗,近来支撑不了最终入了院。听到这个消息时,洛淼想,之前到底是有没有喜欢过他呢?为什么每一次都要从其他人处得知他的处境?又是为什么,一直都不知道他如此讨厌自己?洛淼发觉,随着年岁增长,她想不通的问题真是越来越多了,以前没有发现这个世界这样复杂难懂。
而洛先生,一次饮酒过度引起了中风,随后身体便开始走下坡路,此时他惊觉洛淼这个女儿是如此有用处,开始将生意上的事慢慢交由她经手处理。她时常忙得昏天黑地,在有限的相处时光里也很少回家,向梦州不气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哇,小美人,你好能干。”
“有事情忙是好事,”他说,“我可以放心死了。”
大抵是清楚洛淼对他没有太多的感情,所以他从来也不需要回避“死”这个字。
然而洛淼心中却莫名其妙地生了另一层的怨:天底下的女孩这么多,为什么让她从开始就知道结局?为什么、怎么就、凭什么偏偏找上她,让她来陪伴与见证他的死亡?
闲下来的时间里,看不到他的时间里,她会反复想这个问题。
当她拿这个问题问向梦州时,他还一脸无辜:“因为我喜欢你啊。”
“可是我不喜欢你!”
“是啊,”向梦州低下头,嘴角噙着一抹笑,再抬起头时双眼弯弯,语气温柔:“所以你不会伤心的。这不是正好吗?把一切当成一桩买卖,尽管向我索取就好了。”
凭什么呢,她不喜欢他,还有些讨厌他,就要生受这钝刀子割肉的苦吗?
她却始终不敢往更深处去想了:倘若真的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这刀子是割不到她身上的。
这无名的怨气随着向梦州的身体状况日益恶化而渐渐积累起来,最终在洛淼又一次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时到达了顶点:有人这样说,向梦州这个人不学无术,专爱四处探险,他之所以钟意洛淼,顶着家人的压力也要与她结婚,无非是因为洛淼的性格难以征服,激起了他的挑战欲而已。洛淼之于他,就像一座神秘的山脉之于一位攀登者,真的仅此而已。
洛淼找到了借口,不管不顾地同向梦州大吵一架,吵完又单方面宣布冷战,沉默犹如水泥,在二人之间浇筑起厚厚壁垒。
起初,向梦州还想要解释几句,可是洛淼已经给他下了定论:“你骗了我,我不会再信你了。”
“嗯,也好。”向梦州点了点头,随后笑了出来。
洛淼顾不上细想,那时她忙着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