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城中小道,最怕忽然挤进来辆霸道而不知避让的车,轻轻松松把路堵个半死,附近居民对此也自觉,少有将车停在此处的。洛纬秋看到这挡道的车不禁觉得心烦,但是显然这几年岁月虽未令他完全稳重起来,但多少使他知轻重明事理,最后还是拉着金澜绕过车去了,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家中,不知是不是今天的雪花浇灭了洛纬秋仅剩的一点不忿与委屈,他变得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热络地和金澜说起话来,还商量今天这鱼是清蒸好还是红烧好,并且嚷嚷他之前在网上学习了一种全新做法今天要不要试试看。金澜帮他把大衣和鞋子归置好,笑着坐下看他在厨房洗菜切菜,真是好一阵忙活。
大约看了十几分钟,金澜重新穿上大衣,对还站在厨房里的那人喊了声:“酱油快用完了,刚刚还忘了买了,我再下去一趟啊。”
洛纬秋立刻从厨房蹦出来,拦住他:“要去也是我去,你好好坐着。”
金澜已经在穿鞋了,“真把我当病人养着了?”
“你本来就是病人啊!”
“前几天是,”金澜穿好鞋,站在门口,手按在门把上,轻轻按动:“今天也不是啦。行了,买瓶酱油还得竞争?就路口那家店,我十分钟就回来了。”
洛纬秋哪能被轻易打发,他不依不饶:“十分钟回不来怎么办?”
“那可能我跟小卖部老板聊起来了,那就二十分钟,”今天金澜倒是耐心,慢条斯理地说:“二十分钟再回不来,你去报警,让警察来抓我,好不好?”
洛纬秋还想说什么,金澜已经出门了。
门外的世界,风雪又紧了些。金澜出来得匆忙,外套都没穿好,他一边慢吞吞地走,一边伸手调整领子。手伸出来,像猛然浸在冰水里,冻得他打了个寒噤。头顶的阴云密密地压下来,这份压迫使大地都静默了不少,心甘情愿地披麻戴孝;路上偶有几辆车几个人,大家都默契地保持低调,一语不发。
因为如此,即使身处城区,却能体会片刻难得的寂静,周遭有什么细微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金澜走到路口处,抬起头,看到一个女人,身影萧条,又穿着黑色大衣,一眼不真切地望过去,一身名牌的她与眼前这小巷相融又违和,像一幅风格独特的写意黑白画,立在前方。
她似乎怕冷,或者担心雪水沾湿衣服,手中还举着一柄伞。
她听到脚步声,转身,伞面轻抬,一层薄雪被抖落,如飞花簌簌。她的眼神透过薄薄镜片,聚焦到金澜身上。而金澜亦认出了那双与洛纬秋极为相似的眉目。
“你去了近半个小时!”金澜回到家里,无奈地看着洛纬秋气鼓鼓地冲他发火,“你看看你一身雪,你去南极买酱油了?”
“行啦行啦,”金澜像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狗,上前揉了揉洛纬秋的头发:“我好饿,饭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