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得很轻松,仿佛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春风与流水似的柔和的东西。
金澜心中的算盘打得好,让洛纬秋送到家门口为止。谁知道才刚到家门口,他刚张嘴,预备说两句无情的话,秦岁安就急吼吼地开了门,然后一把将两人塞进去(金澜毫不怀疑,倘若他又有所犹豫或踟蹰,她甚至可能一脚把他们二人踹进门),然后又急吼吼地钻进自己的房间,暴风骤雨一般往包里装了两件衣服和洗漱用品,然后又旋风似的离开。
临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句如陨石那样分量沉重的话:“我突然想起来有个急事得回一趟家,那什么,这两天你们俩多保重吧!”
……不是说明早还有会么……
她是真的走了,走得狠心,走得决绝。她真就放心将一个优柔寡断的半瞎与一个看上去还行实际上却不怎么聪明的人放在一起。
金澜在这一刻忽然羡慕起她的行动力来。他想,在许多时刻如果他也能果决一点,那么……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人生的第二种可能性,就被洛纬秋突如其来地提问打断:“学长,你刚刚想说什么?”
他一愣。那句“谢谢你送我来,就送到这儿吧,不用担心了”梗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如果洛纬秋真的走了……以他现在的视力状况,甚至没法打电话再另外找人来照顾自己。
预备要说的无情话说不出口了,因为他就是这样自私。金澜在心中嘲笑着自己。他忽然就明白秦岁安为什么突然要离开了。
“学长?”
洛纬秋还在一旁等着他的回答。金澜知道,他甚至无需视力,就能知道洛纬秋此刻望向他的眼神,一定是担忧中又夹杂着惶恐。
然而金澜稍稍稳了下心神,便说:“有劳你送我回来了,不过还要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我找同学来帮忙就好。太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他说这话时已经闭上了眼,客厅没有开灯,他能够看到的那点模模糊糊的光亮也消失了。洛纬秋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没有说话。那一刻,金澜觉得自己仿佛沉在一处深潭之中,周遭都是不再流动的死水。他的眼睛看不到了,唯独寂静让他害怕,他身上穿得并不少,却觉得冷。
然而这份寂静忽然被一个声音划破。洛纬秋说:“好。”
接下来,洛纬秋按照金澜所说,给他的同门和师弟打电话。金澜听到,洛纬秋站起来,拨出了几个电话,然后走过来,对他说:“打不通。”
金澜先是沉默,然后又问:“其实……你在骗我吧?根本没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