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得坦然,仿佛躺在雪地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没见识的人才要大惊小怪。
“……嗯。”两人靠的很近,朱镜辞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橙子香气,他能感受到对方说话时,温暖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上,早已冻僵的脸后知后觉地有些发热。
“玩够了就赶快起来吧,躺久了会着凉的,以后下雪的机会还多着呢。”少年站起来,半弯着腰,朝他伸出了手,自然而然地想把他从雪地上拉起来。
鬼使神差地,朱镜辞握住了那只手。
少年将他拉起后,就收回了手。只是一晃而过的接触,他却忍不住分神。
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干燥又温暖。就在这一瞬间,他不想死了,他开始贪恋此刻的温暖。
“我要回家了,”少年朝手心呵了一口气,对着搓了搓,扭头冲他挥手,嘴角微翘,眼睛里好像盛了满天星光,“新年快乐。”
别后经年,他捱过风霜雨雪,命运给予他苦难,他便靠雪夜里偷得的那点甜聊以慰藉。这世间牵绊他的,只剩下那个在雪中遇到的少年。
直到那个奇迹般的雨天,匆匆一瞥里,他恍然在伞下看见了那双好看的眼睛。按捺下砰砰跳的心脏,他同故人寒暄,小心翼翼地藏起了满腔的惊喜。而后种种,历经艰难,终于得以同他比肩。
江忱予以为他们是在雨中初遇,相识,而后相爱。可是只有朱镜辞知道,他喜欢江忱予,在许多年前的雪夜,已经刻在了心上。
那个雪夜,江忱予离开后,他一瘸一拐地走回巷子里。巷子深处的一家牛肉面馆竟还开着,除夕夜自然没客人,老头坐在门廊下抽着烟袋看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点了碗牛肉面,热气腾腾地下肚。老头坐在门口,把烟袋锅在鞋底上哐哐磕了几下。没问他为什么除夕夜独自出门,也没问他为什么滚了一身伤。只是在抽屉里扒拉出一瓶医用酒精扔给他。
他默不作声地拧开,直接往受伤的胳膊上倒。酒精淋在伤口上,他疼得发抖,却咬着牙不叫出声来。
走的时候,他把酒精瓶放在桌子上,路过坐在门口的店主,很小声地道了一句谢。老头抽了口烟袋,悠悠地吐出一口白烟,“年轻人,要往前走,前面总会有人等着你啰!”
要往前走,不要回头,前面,会有很好很好的人等在那里。
江忱予轻轻地抚着朱镜辞的背,像是平日里哄家中猫咪的做派,“好,都答应你,不哭了好不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