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裴韶安轻笑出声,声音低沉,只道自己果然小看了此人,眼下这副样子,倒是装得不错。
他身高腿长,站起身来,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抬起右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断那纤细的脖子,可伸出手以后,他却突然换了个方向,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一双凤眸戏虐,“锦衣卫指挥使,裴韶安。”
“姑娘可曾听过?”
他审过的人,比天上的星星都要多,哪怕是多么不可一世的人物,到了他手上,也只有老老实实交代这一个选择。
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裴韶安只觉得有趣极了,有趣到突然不想这么快杀了她,只想看着这双眼睛在听到他的名字以后,流露出惧怕的神色。
方知鱼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那人的上半身便突然越过了桌面,气势迫人。
他离方知鱼很近,近得让方知鱼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清冽的味道,感受得到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到她的脸上,让她感觉到浑身酥酥麻麻的。
不过很快,裴韶安的手指一点一点儿用力,让方知鱼感觉自己的下巴生疼,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不曾听过,但现在知道了,裴指挥使可以松手了吗?”这力道太大,让方知鱼压根挣脱不开。
裴韶安又观察了一番眼前之人,只见她吃痛的表情似乎真的不似作伪,而那好像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号也不似作伪。
他松开手,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拿起了筷子,开始吃起了这长寿面。
这面条做得十分劲道,且确实是用一根面煮出来的,应当是费了不少心思,看着这面上腾腾升起的热气,裴韶安目光难得地有些怔怔。
其实他自母亲过世以后,已经许久未曾过过生辰了。
不得不承认,今日他这般草木皆兵,怎么看都觉得这店家有问题,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汴京城中确实有不少盼着他早登极乐的仇家,可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今日他又因为刘氏和那老不死的吵了一架。
他裴韶安,已经许久没有过这 般气到迁怒于他人了。
或许,能这般用心做一碗面的人,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也不一定呢?就像他的母亲,纯粹又美好。
他一口气儿将那一整根面条都吃进了肚子里,又端起海碗喝了一口汤,心中也暗暗惊奇,开在这偏远得不能再偏远的小店,做出来的东西竟然意外地合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