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明皱了眉,他本想说照旧,可天子近日的身子实在是……
“……此事,孤与圣人商议过后,再做决断。无事就退了吧。”萧令明说完便徐徐起身扶着李芝的手,在众臣叩首称千岁的余音中迤迤离去。
三厄凌三三舞酒泗凌厄。
今冬的雪落得又净又厚,往日里萧令明是很喜欢的。可如今入目的是如此大片的银装素裹,白得骇人,叫他想起了举国大丧时大元皇城会有的满城素缟。
李芝见他缓缓停在廊下,面色凝重不展,替他拢了拢肩上深玄的貂裘没忍住关切道:“娘娘,您有心事?”
萧令明觉得他越界,但也没有训斥,随口打发了一句,“孤只是觉得今年这雪太白了,亮得刺目罢了。”又问了句,“睿王可还有递帖子进来。”
李芝答:“不曾有了。”
萧令明回内殿的时候,宋聿方起身没多久,尚未更衣,仍旧穿着层层叠叠素白的寝衣,萧令明许是受了方才所想的影响,一打眼撞见,便眼尾一跳。
他自李芙手中端过汤药,坐在武帝身边侍奉的时候与他提起了新年宴席,天子见他说话的时候神色犹豫,随口反问:“怎么?你要大办?你也信了冲喜之说?”
“倒也不是相信,只是近日天寒难熬,您又这般不好,总是要……”他犹豫开口,说了一半就被宋聿抬手按在唇上打断了,“生死有命,不在于此。”天子平静地开口。
自古君王到了晚年鲜有不苦求长生的,或是壮志未酬,或是不舍这人间帝王的日子。
人间天子算是凡人一生的极尽,越是如此,便越舍不得,放不下,可宋聿……
萧令明想:宋聿这样的年纪若是要开始研求密教经典,行祭祀拜苍天,这么求上一求,甚至都算不上求长生一说。先帝昏聩至此,酒色乐舞不绝,都活到了那样的岁数,若是没有宋聿这个逆子怕是还能苟延残喘不少时日。可是当今,当今直到如今都没到先帝最长的皇子去时的年岁。
可武帝却好似真的没有半分这样的心思,始终坦荡又平静地直视着自己可以望见的尽头。
萧令明抿了抿唇,“您别这么说。”又伸手环抱了宋聿的腰际,埋首在宋聿的腰腹间,闷声闷气地故意打趣,“明儿还想多活一段时日呢。”
宋聿轻咳了两声,摸着萧令明柔软的发丝,“明儿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