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天子亲提——成事是无碍,可总是要被言官们指着鼻子骂上十天半个月的。
可若是余陶陶提了,言官最利的一道唇舌——余祭酒便也只能捏着鼻子让步了。
谁叫余陶陶是他的幼女——是他最疼爱的幼女。便是名字也舍弃了大好诗文不用,只珍而重之地取了“君子陶陶”的意思。
他对这个晚年得来的幼女,就只有希望她喜乐开心这样朴素的纯属于父亲的愿景。
宋显想着心里又不由得起了些微妙的感觉,他这位父皇铁腕铁血了一辈子,到老了还是一头栽进了温柔乡里。
不过时至今日宋显却也能理解他这位父皇一二了。那样的女子孤零零一人在这世上,那样单纯又敏感的性子,满心满眼地仰赖着你过活,又有那等容色,后宫之事上昏聩一二——无伤大雅。
俞雅笑着又皱了眉,“殿下虽回了话,可妾心里还是不踏实。妾有孕是假,可那毒却是真的。到底是谁有胆子借贵妃娘娘的手来害殿下的孩子。”
“这不重要。”宋显徐徐看她一样,“这孩子是父皇长孙,招人忌惮,要他胎死腹中的人太多了。”
宋显说着,抓过俞雅的手,轻轻拍了拍,“只要现如今谁都投鼠忌器,不敢再动手便可。”
毕竟从一开始,宋显就从未想过要借此事下钩,他只要武帝的长孙是自己的儿子便足够了。他这个父皇雄才大略,心思深沉,喜欢聪明人,却又更喜欢不那么聪明的聪明人。
俞雅点了头觉得他说得有理,是自己想岔开了。她闲话了两句,又说起了元旦宫宴的事情,想问一问宋显的决断。
宋显想了想便说:“侧妃就在府里养着,别出了意外。你与红蓁带着阿绾同我入宫。”宋显哼了一声,那张素来盖着温和面皮的脸上难得冷漠,“母后许久没见红蓁了,毕竟是她身边的人,怕是想念。”
……
与三皇子府上的夫妻和睦截然不同,避居永安殿的皇后在耳闻天子有意立皇贵妃一事之后,竟是无诏生生闯到了含元殿质问天子。
面对皇后的放肆,武帝仍旧是那副泰山不动的模样,他徐徐把手中的药喝了,这才轻咳一声转向了立在下首的皇后。
皇后今日竟是大妆朝服,怕是存了要去含元殿阶下跪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