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这绝对是陆濛濛今天听到最骇人听闻的一句话了,没想到萧先生比她反应还大,直接黑了脸训斥副官大叔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她还是个小姑娘,怎么能平白无故被我毁了清白名声?”
陆濛濛被他这勃然大怒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在这之前一直觉得萧先生还挺不待见自己的,这下有了对比,惊觉他对自己真是足够温柔了。这萧先生说到底是古人,有些传统的婚恋观真是刻进骨子里的。
欧副官像是猜到了萧先生会有这反应,沉着答道:“大人息怒。正因为她还是个小姑娘,下官才不忍心看她早早夭折。更何况,大人您等了一千年,如今解咒人就在您面前,您真的甘心就这样放弃吗?”
不说还好,越说萧先生好像越来气,陆濛濛感觉他的眼睛都快能喷出火烧过来了,不知道这种时候诅咒会不会稍微阻止他一下?她可不想变成红烧味儿的。
萧先生直截了当地否定了欧副官的说法,说:“无论她是不是解咒人,都不能拿她的终身大事来开玩笑。若她是解咒人,解咒之后我不在了,婚约在前,她如何面对世人?若她不是,岂不是一生都要被这个名头束缚,永远不能拥有自己的人生吗?副官,我被这个诅咒困了一千年,但我不希望她被另一个类似诅咒的头衔困一辈子。我一心寻求解脱,但如果解脱要利用她的人生来换,那么我宁可继续受罚。”
萧先生这番说辞大义凛然,听得陆濛濛感动不已,在心里大呼这位先生可真是仗义啊。
而欧副官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法说动萧先生,只得羞愧不已地道歉,闭嘴再不言语。
这时,陆濛濛才有了插话的机会,缩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萧先生道:“那个……您就不问问我的想法吗……也许,我是说也许哈……”她看见萧先生的眼神在触到她的时候微微熄去了怒火,咽了口水之后大着胆子说完,“也许我想和您缔结这个婚约呢?”
萧先生似乎真的没有想过这个可能,陆濛濛看着他因为惊讶猛地一滞的神情,赶紧在这个时候把话说完:“我没谈过恋爱,爸爸妈妈有多幸福我也没见过,所以对爱情啊婚姻啊之类的,没有特别大的期望。我也不祈求能活多久,我只希望能活得比姥姥久一些就好,承受至亲离世肯定是很痛苦的,姥姥在妈妈离开的时候已经承受过一次了,我不想让姥姥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她又对上萧先生深邃的目光,脱口而出,“我虽然没办法完全体会你受诅咒纠缠的心情,但如果能帮到你的话,我也愿意努力试一试。所以……”她恳切地望进萧先生的眼睛里,以完全信任和万分真挚的语气说,“先生,拜托你了。”
萧先生动摇了,他自己都难以理解,为什么面对这个小姑娘的时候自己总是会变得如此心软,他明明是不该有怜悯之心的神啊。
欧副官见萧先生没有反对,连忙帮腔助攻道:“大人,缔结婚约毕竟不是真正成婚,虽按照神界规矩来说,免不了一些手续上的琐事,但交给下官便可解决。大人只需和陆小姐行奠雁礼,交换信物,在下官完成手续对接前保护陆小姐的周全便可。”
萧先生仍然没作声。
三个人跪坐在茶寮里经历了漫长的一阵沉默之后,他才终于抬起手,轻轻摘下脖子上的玉佩递给陆濛濛:“这是我皇祖母给的,现在给你作信物。恰好是玉雁,就当行过奠雁礼了。”
陆濛濛知道奠雁礼,是古代定亲必行的仪式,男方以每年南飞且只终身只有一位配偶的大雁为礼物,一表守礼守信,二表从一而终。她望着萧先生手心的那块玉,受宠若惊地怔了好一会儿才斗胆伸手去接。
这是一块羊脂玉雁,由无瑕的羊脂白玉雕成,玉质温润坚密,雕琢的花纹精致流畅。陆濛濛虽不懂行,但一掂量就知道是块价值连城之璧。
他还说,这是他皇祖母给他的——那他真的是皇子啊,还有可能是非常受太后宠爱的那种?照这么想,这岂不是一千年前的皇族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