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目光一撇后视镜,总能看见后座上坐着的少年——军人的坐姿,像从不松懈的一棵白杨树,没有任何疲倦和不耐,那双眼直视前方,任谁看了都会知道,那是一位军人。
哪怕这位“军人”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
少年的身旁坐着一位老人,也穿着军装,胸章熠熠发亮,无声的讲述不可磨灭的功勋,一向严正如陡壁的眉目此刻因为喜悦垂成八字,像被磨平了棱角的石头,十分蔼然。
好像是在自己同自己打赌一样,司机隔十几分钟就瞥一眼后视镜,希望看到少年垮下来的肩膀,哪怕是微微弯曲一下那挺直的背脊,一秒钟也行,但是这段八个小时的车程,他输得彻底。
直到车子驶进了应家庄,少年的身姿仍旧,一种难以言喻的力度张开的磁场,精神的力度。
此时,这位在军队摸爬了十几年的司机,在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时,竟然找回了那丢失已久的身为军人的强烈自豪感和使命感。那早就被一次次思想工作和酒局饭局磨灭的精神。
应家遇字辈的老八出生满一个月,今天是他的满月酒,应家要宴请在外的家人,好像清朝那些达官贵人一样,隔三差五开宴邀宾,不过名义上是宴会,倒也只是自家人吃个饭而已。
公务繁忙的李河清,紧巴巴的凑出这么几天,千里迢迢而来,就为了看看这宝贝外孙。
应望峰亲自出来接的人,穿着一身宽大的唐装,像一杆标枪立着,白发苍苍,目光如炬。
他的身后还有几名应家的晚辈,年岁各有相差,气质相貌都是上等。
“哈,应望峰!多年不见,还是老样子……”李河清声音洪钟似的。
应望峰点点头:“暌违日久,若不是今日喜事,李兄怕是早就忘了应某人吧。”应望峰抬手,示意请他进大门。
“我说老应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说话怎么还跟旧社会的地主似的,咱们得贯彻社会主义思想,以前的那些……”
一行人走在庄内,少年在最后,听见两个老人说话,打太极似的。
随着深入应家庄,见识到这庄园的深邃和庞大。
李河清一到,应家的晚宴才算开始,主角是座位上一个小肉团,被李河清抱着又摸又亲,嫌弃的皱着眉。
“瞧瞧,这孩子像他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