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又缓又淡,不似平时含锋带刺,像在回忆着什么。
对面女人动作滞了一瞬,抬起眼来。
燕啾没看她,纤长羽睫低垂,继续道,“学校里讲优秀的,独立的女性,我总是第一个想到你。”
“有一年母亲节,哥哥买了一束花,带我去公司找你。”
燕啾微偏着头,认真回忆,“我看到你穿着西装,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前,身后是能俯瞰整个城市cbd的落地窗,告诉你面前的人,‘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那一刻我暗自下定决心,说,我以后也要成为那样的人。”
“所以尽管你很忙,一个月里见不到一面,家长会从来不出席,还记错我哪一年生的。但我那时候,一点儿也不讨厌你。”
梁愫手竟然微微发颤,银质刀叉在餐盘边轻叩,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笑了一声,有些勉强。
“但是现在你恨我。”
“是,我恨你。”
燕啾应得平静又坦然,梁愫毫不意外,却难以避免地感到一些呼吸困难。
对面少女清瘦却挺拔,面容平静,眼神清明通透。
像她年轻的时候,又不像。
她更冷漠。
她眼里什么都有,却独独没有对母亲的温情和眷恋。
“我完全可以接受,甚至赞成,你把时间和精力完全放在工作上。必须囿于家庭本来就是社会强行对女性附加的枷锁。”
燕啾轻声道,第一次和她说起这个话题。
“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儿子躺在血泊里,盖在白布下,等着他十四岁的妹妹,雨夜里奔波,为他办理死亡证明。”
“而他的母亲,带他来到这个城市,使他举目无亲的人,却不接电话。”她声音放得很轻,很缓,尾音仍有些发颤,“仅仅是因为在和情人春宵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