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全福并未纠结太久,宫里好似大染缸,跳进去没有不被沾染的人。
待到马车靠近后门,杜月满才看清楚男子容貌。
眼前男子眉骨棱角未改变,但是和几年前相比显得成熟稳重,同时也显得沧桑了,那男子熟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杜月满眼底泛起抹泪意。
杜月满还未下马车,就颤抖着嗓音喊道:“大哥。”她的手死死拧着细棉布车帘,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见到哥哥,这几年的委屈差点就在人前崩溃,不过她理智尚存,兀自仍旧强忍泪意。
在外面杜泽不好多言,唇角挂着如春风般笑意,尽量叫他看上去如同当年在杜家那般,缓缓抬手将杜月满牵下马车,知道她会回来后,特意准备的腹稿全都没用上,再多的话只汇成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见到杜月满稳当落地,他就把目光从杜月满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坐在马车里的苏全福,同人家作揖道谢。
见到这位和淑皇后的大哥,苏全福还是头回见杜泽,仪容气度不似商贾之家出身的人,杜家三兄妹当真三个模样。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全福见人家如此有礼,他不好继续板着脸,摆了摆手道:“都是按照主子吩咐行事,当不得一句谢,公子还需尽快将这边的事处理完才好。”话语未落,车帘先落下,马车朝着来时方向而去,只留下卷起的灰尘。
杜月满不明白苏全福最后的话,以为杜泽是和崇德帝达成什么协议,才能让她安然出宫。但不管是朝崇德帝俯首,还是与他合作,都无异于与虎谋皮,更何况杜家已经倒塌,他们手里没有与人交易的筹码——除了杜浮亭。
杜月满一脸紧张地望向杜泽:“哥哥不值得的,如果是拿姐姐做筹码换取我出宫,我宁可不出宫。”
杜泽见她还称阿浮姐姐,甚至害怕他为了让她能出宫伤害阿浮,不动神色的打量杜月满,想到崇德帝对她敌意,一时不知她话里存了几分真假,可身为兄长不愿以最大恶意揣测妹妹,只想道:“先去看看母亲,这几年母亲一直想找你,她不愿意相信你死了。如此看来,母亲的直觉是对的。”
他们走的是小门入后院,毕竟杜月满是姑娘家,不可能带着她从醉柳阁正门进去,杜泽不想因此坏了杜月满名声,心里盘算换个宅子,总让杜月满住在醉柳阁的小院子里不像话。
“等下不要与母亲多说,母亲情绪不稳定,凡事迁让些。至于宅子的事已经有了点眉目,我找时间把宅子买下,如今需从头开始,肯定比在家多有不及,但至少比住在醉柳阁强,先委屈你了。”
随着杜泽与她说的越多,杜月满越是有些绷不住,她已经紧张得出汗,还是得笑着与杜泽搭话:“谈何委屈啊,是我让哥哥劳心费事了。”
杜泽眼里不由得浮起惊讶,他专门跟她解释,就是清楚她素爱享乐玩闹,怕她接受不了差距,提前跟她说明白,结果她的回答当真出乎意料,落落大方且不卑不亢,可见这几年真的成长不少。
杜月满见到的杜母还算正常,至少听到敲门声能自己开门,身上衣物也干净整洁,头发梳的是妇人发髻,猛地一看,看不出杜母有病。
能有这番成果,是因为此前杜泽跟杜母说,月满要回家了,月满看到她乱糟糟的会生气,会不喜欢,她才肯乖乖坐在梳妆台前梳洗打扮。
而杜母站在门里,看到杜月满先是皱了皱眉头,没有着急凑上去,而是满眼警惕的看向杜泽,厉声厉色的问道:“她是不是你让杜浮亭假扮的?”显然,从前杜泽和杜浮亭就那么做过,才让杜母这么警惕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