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页

“你在心疼。”你缚着镶嵌铁护甲皮手套的手握住我下巴,饶有兴趣道,“让我猜猜,你是在心疼我,还是在心疼她?”

冷月流银,星子泻粲。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心疼谁。

你倒了一盏酒,没有喝,而是用它洗亮刀锋。雪亮刀锋映入你的眼眸,照得你像雪夜里的孤狼。

你掂了掂手中刀,狠道:“今儿放了女儿的血,明日放她爹的血。落到我戚寻筝手里,谁都跑不了。”刀锋入鞘,暗沉一声。

第14章 戚寻筝

血腥味闻久了,我便想尝一尝香甜的滋味。

于是我当厨起灶,令丫鬟采买了云腿、蜂蜜、乳酪、膏油等物,亲自掌厨,蒸了一笼云腿春饼。

春饼还是从前的滋味,齿颊生香,清甜不腻。我舌尖回味无边,忽然想起父亲。

父亲艰难地养活我,不惜以身子为代价,只为养大有戚香鲤血统的孩子,我又感激他,又恨他。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从出生到六岁,我在愈州的秦楼楚馆长大。愈州以“淫乐”闻名天下,遍地都是销金窟。在愈州长大的姑娘,五六岁便知道趴在墙上,挤眉弄眼地看里头的郎君。

便是风尘销金窟,它也分三曲,有严格的三六九等。一曲多为高楼画舫,花团锦簇,丝竹雅音,里头养的皆是值得权贵高媛一掷千金的名伎,弹一支琵琶曲便价值无数。二曲又作“行院”,住的全是牙公从四处略来的瘦马(1),教会其陪客逢迎,令这些瘦马接客,所接之客多半为富商和寻常人家。

至于这三曲,最为低等,聚集于愈州城南,是一堆破落院墙。里头污水横流,乌糟处处,乃是浮浪纨绔女、破落户、穷苦老妪的最爱去的地方。自然,此处侍奉的伎子非丑即残,多半身有疮病,是世上最污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