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她陪我散步,于朝暮楼的九曲回廊里走走停停,一边说着鄞州政事,一边细心地拂开桂花枝,不让它勾住我的衣袂。
寻嫣的声音沉稳而温柔:“西域楼兰国有个帝姬,名唤阿塔瑟。我虽是敌国之将,与她立场相对,倒也敬佩她的铮铮风骨。雪阴关一战,她带着六万骑兵死守三月都不曾投降,破釜沉舟,最终杀出重围。只可惜这等血性女儿不是我大顺将军。”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思绪万千。
寻嫣轻笑一声,随手折了枝月桂赠我:“春儿这丫头,听了楼兰帝姬的鏖战之勇,还特地写了个话本子,改日我拿给你看。”
寻嫣口中的春儿,名唤海棠春,是她的同窗友人,出身世家海氏。我觉得这名字别致,海姓与“棠春”二字连在一起,有春日花团锦簇的意味。
这位海姑娘性情相当别致,爱风月,好远游,整日写诗作画,不受规矩管束。她走遍了大顺的陵谷山川,写了七八本游记。
这些事我听在耳边,只觉得羡慕地紧。无论是西域楼兰鏖战的帝姬,还是云游千里的世家姑娘,她们的世界那么宽阔,有刀光剑影,有风花雪月,我却注定一世在宅院里绕弯打转。
所幸有寻嫣说给我听,我尚能知晓一二。
思来想去,忽然觉得眼前的金镯刺眼得很。我将它递给入墨,温声道:“收起来罢。”
入墨颔首:“是。”
奈何愁绪一勾起来,便永无尽头。我又想起,彼时寻嫣立下赫赫战功,向圣上讨要了我。我坐在软轿里,被人抬去凌烟阁,听到轿帘外窃窃私语,说戚高媛看上了仙鹤公子,满鄞都的贵公子都要伤情断肠。
寻嫣是不少贵公子的春闺梦里人。
我听琼枝说,她家高媛收复楼兰策马回都时,有无数大胆的小郎君遣了贴身小厮,往寻嫣的车马上扔香囊,香囊里装着的是小郎君的庚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