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娘皮笑肉不笑道:“戚高媛,接旨罢!”
她的脸孔上纵横交错着无数疤痕,甚至都分辨不出五官。我望了许久,才找到她的眼睛——那几乎已经不是眼睛了,只是两条缝隙。
我捧过明黄的文书,淡淡道:“敢问姑姑(2)尊名?”
宦娘的半面都沉在巍峨大殿的暗影中,嶙峋的唇凝出个狰狞的笑:“回高媛,奴婢贱命狸奴。”
我记住这个名字。
时过境迁,我方明白,为何在第一回 见到狸奴时,便如此留意这宦娘。
戚香鲤手持朝笏转过身儿来,威严道:“不得无礼,跪下谢恩!”
我轻轻一笑,利落地跪地谢恩:“臣女多谢陛下赏赐,感激不尽,无上荣光。”
戚香鲤这才端正地转过身儿去。她官居二品,身着暗红狻狮补服通袖朝服与玄黑缂丝马面裙,挺拔如松。
戚香鲤是我娘。
然而我从未把她当作娘一日,她也不曾把我当做闺女一日,我在苗蜀长大,她于鄞州纵横。虽说我对她没有感情,但我觉得,这娘们儿并非世家出身,却坐稳凌烟阁二十余年,绝对有她的独到本事。
退朝之时,文武百官陆续走出檀红宫墙,人影攒动。我闲坐在琉璃瓦上喂鹰,天际逐渐泛起绯红。
一看到这么娇羞的颜色,我便想起你被我糟蹋完的模样。
鹰停在我肩头,狼狗伏在我膝边,给我几许温暖。